驯刻人,也有品级。
衡量他们实力的办法很简单。能够驯化什么品级的流刻,便是多少品。
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妇人,叫灰姑。曾经驯化过四品流刻。
她是朝歌城一个小宗门的长老,为宗门辛苦许多年,魂刻之内的雷耗尽之后,终于退休。
按理说,她余下的人生应该会一直呆在那个宗门养老赋闲。不知怎么,她来到了楚城。更没人知道,张自在是怎么找到她的。
“来吧,老身陪你玩一局好了。”灰姑慢吞吞走上前来。
仙楼已经准备好新的扫雷盘,灰姑叫侍女又拿来一张椅子。年老了,体力不好,这倒是可以理解。
灰姑坐在椅子上,闭目垂眼。慢吞吞说道:“年轻人,万贯家财难聚。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比试之前说些垃圾话,这当然也可以理解。
但这两件事连起来看,似乎就有点倚老卖老的嫌疑了。
看她模样,似乎也是对眼前这件事不太耐烦。
也难怪,毕竟曾是驯刻人,如今却被拉来参与一个纨绔的赌局。总会觉得有点丢人。
“你赢不了。”老妇人说道。
文晓也很有礼貌,轻声回了一句:“谢谢。但我会赢。”
“哦?呵。”老妇人忽的睁开双目,很显然对文晓这句话很不满“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凡事谨慎些总归有好处。”
“太谨慎不是好事。”文晓也慢吞吞地说道。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不是抬杠。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
“那开始吧。”老妇人心想良言难劝赌鬼,不愿再费口舌。
事前约好的新规矩是“暴雷”,也就是不再推测,而是直接翻开牌子。只要是雷,便算中了。
每人轮番翻牌,最先找全十颗流刻的为胜。也就是,最快只需要十次翻动,文家的家产和青玉缶、二十四凶兽令便会有归属。
不可谓不惊险刺激,也不可谓不荒唐。
两伙人都准备好了,仙楼的楼镇先生也正好刚刚准备完了。
他要考虑的是文家的态度。——这场豪赌,赌的是文家家产,而文家背后又站着天云宗。他可不想得罪天云宗。
更重要的是,文晓现在没有权利代表文家下此重注。事后出了事情,文家说我儿“年方十六”被你们诱骗,然后就撒泼耍赖,那哪说得清楚?
而且按理说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文家在万博园耳目众多,肯定早已经知道了。但怎么还没来人?
事前假装不知道,事后反悔?仙楼当然要把这条路给堵死。所以,他已经派了手下去文家了。
而也就在刚刚,属下回来禀道:“文家拒绝见客。”
这态度已经很明白了,不管不问的意思。很好,非常好。
楼镇晃了一下手中的铜铃。
“叮铃”
终于,双方屏气凝神。最重要的赌局开始了!
……
……
灰姑虽然已经退休,但隔着一块木牌,感应流刻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但,问题是她已过了七十岁……
人到这个年纪就……难免谨慎。也难免脸皮薄。
这个赌局,在她看来她就在作弊。所以,她就想着那我还是装装样子吧。
于是,她故意翻了一张空牌。
“你看,我就说我会赢吧。”文晓看着她笑意盈盈。
灰姑侧脸,吃惊地看着文晓:“年轻人话不要说得……”
还没说完,文晓已经翻动木牌。不出意料——是一颗雷。
灰姑突然升起了很不好的念头。
十一格中找十个出来。蒙中的概率是分之一。如果正常来说,能够在二十次内找全,已经算是高手。
灰姑谨慎地给文晓定下的是十五次。那她就有四次翻错的机会。
她还觉得不把握,她只给了自己两次翻错的机会。
实际上,十颗流刻,翻十二次就全部找出来,已经和公然作弊没什么区别了。
但,问题是面对文晓这种人,你一次错也不能犯。他胆子多大,脸皮多厚啊。
灰姑稳了稳心神,心想他可能只是蒙中的而已。
但又觉得不稳妥,心想要不我就……
还没等他想完,文晓直接就开始翻了下去。
第二张还是雷。
第三张也是雷。
真巧,第四张也是……
第五张也是……
哇,太巧了吧?第六张也是……第七张也是……
灰姑震惊地看着文晓,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文晓!
而他浑不在意。从从容容地翻开了第九张。真的是太巧了,还是雷!
那么说,难道说……第十张,该不会也是雷吧?
雅室之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等他那最后的表演!
文晓的手,轻轻朝着一张木牌伸了过去。木牌被轻轻掀开,露出了下面那颗流光溢彩的流刻。
果然,还是雷!
这、这、这、这……怎么说?
天底下最可怕的不是你有外挂。是你他娘的开挂,连演都不演!
这件事……对吧……我的天,难受,太难受了!
文晓没有给灰姑任何机会,按照规则,就算灰姑剩下的全部翻中,也还是输了。
“你看,我就说我会赢吧。”文晓再次笑意盈盈地看着老妇人。
灰姑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刚要开口教训一句:“年轻人……”却发现在,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接下来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
……
客观来说,之前文晓仗着驯刻人的身份,确实是有点欺负人。那现在大家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现在他又赢了,这可真就是“实力”的问题了。
对吧,胆大脸皮厚路子野,也应该算是实力的一种吧?
“啊哈,真是一场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的对决啊。承让承让。”文晓举手,懒洋洋地做了个罗圈揖。
“啊呀呀,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又到时间说拜拜。山高水长,他日定然还有相见之时。回见了,这位前辈。”
文晓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然后潇洒走过众人的眼前,朝着门口走去。
而后面的人还在沉默着……
不怪他们,事情发生的太诡异、太突然。众人回味很久还没回过神来。
“愣着干什么?”文晓是真有点生气了,身后这几个居然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赢了钱,还不赶紧拿了就跑,这个专业素质呀,堪忧。
这时候就看出四湾的气魄来了,他给文晓打杂的时间最长,也最知道时候该干什么。
“把东西给我们,我们要回家了。”说着走到了楼镇的面前,伸手说道。
楼镇斜眼看了张自在一眼,却还只看见那老头浑浑噩噩,不大清醒的样子。“咳嗯。”楼镇清了清嗓子“此局,文晓文爷胜。”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铜铃“叮铃!”
“请吧。”楼镇双手将青玉缶和二十四凶兽令递了过来。
四湾将两件东西揣到怀里。回头还招呼其他人“走吧。”
红梨、公山灵秀、剑仙、司空玲,依次走了过来。那场面,就像是一只牧羊犬,在领着一群小绵羊。出了仙楼最高的“天知道”。
直到此时,水流门高徒红梨,还云里雾里地觉得不可思议。今天能跟文晓从那个“算仙”冯糖那里骗回一万金,已经觉得是人生巅峰。
但你此时再看看文晓。四百万金,外加一个缶。最重要的是,那块令牌!
当初门内长老,把令交给她的时候,那叫一个谆谆教诲,那叫一个舍不得。看那模样就好像自己积了辈子大德,才拿到似的。
但只是这一个时辰的功夫,人家就到手了一个!
到了仙楼下,已近傍晚。西方落日,大地苍黄。楼宇之上,两幅巨画。
——巨龙附身,凤凰飞天。气势雄浑。
文晓回头看看这座高楼,心里美呀。
而这个时候,唐威和张自然也正等在楼下。跑马的结果出来了。
——文晓中了。头名果然就在那五个号码之中。不过,头名只有五倍而已,赚不到什么钱。
而这个跑马还有一种玩法,就是猜前三甲的顺序。奖励则要高得多。
——一百倍。
——文晓不是很贪心,只买了五万金。
——五百万金而已。
啊呀呀,文晓听到结果。更美了。心说,今天的收获着实很多。不但银钱翻番,还赚了两件东西。最重要的是,还交了两个半好朋友。
好朋友冯糖和好朋友张自在。
还有就是眼前这个皇子了。脑子不大灵光,所以算半个。
但,人逢喜事,当然看谁都顺眼。而且,他确实赢了好多钱,这时候不客气客气,也太说不过去了:“师姐、师妹,呃,还有秀啊,有空去我家玩啊。”
大师姐“嗤”,轻蔑地转过头去,竟然走了。
红梨当然想去,但问题是她家大师兄还有师弟、师妹就在旁边等着她。没办法,家里人看得紧,只能悻悻作罢。
文晓回转头,就要走。他心想,一个皇子肯定不愿意跟着自己走。那成想,身后却传来两声讨好的声音。
“好啊、好啊。”公山灵秀说道。
这家伙,怎么感觉死乞白赖的呢?本来只是客气客气,他倒真不客气。
“备马,回家。”文晓挥挥手。
于是,一行人再次上马摆出了那个阵势:
文晓带着四湾骑在行云驹上,老郝骑着马给文晓牵马,唐威骑着马给老郝牵马,张自然走着给唐威牵马。
身后跟着步行的一位皇子和一位剑仙。
迎着万博园内上千人的目光,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