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荒原之行越来越近了。
红梨不停地在文家和客栈穿梭着,像只快乐的小鸟。
文晓在勤奋地修炼着大剑。兴趣盎然。而随着剑法渐入佳境,他聚魂物品的修为终于彻底夯实。第六品似乎也指日可待了。
不但能够灵气比别人雄厚,境界居然也不落后。这样的情况,在整个修行界确实很罕见。
离荒原之行,还有不到十天。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是时候,摊牌聊一聊了。”文晓心里想着。这天夜里,文晓打发走了四湾和红梨。拎着一坛子“不知晦朔”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又是一个深夜。
下人们都不在。应该是被父亲打发走了。
父亲鼾声依旧,但睡得不算深。文晓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便醒了。
“哦?你来了?”父亲懒散地问道。似乎漫不经心,随手将账本合上。
“父亲大人,这几日忙吧?张家和跑马场那边都处理好了?”文晓也假客套着,毕竟是主动找人家聊天,客气总得有的。
“呵呵。张家你不都处理完了吗?还问我。”父亲迎着和,走到中间的方桌前坐下。
“嗯。”文牧业伸着鼻子闻了闻“不知晦朔。对吧?”
父亲拿出两只酒杯来,倒满。说道:“这酒还有一段故事来着。做这酒的是一对搭档,一个叫许晦,一个叫周朔。
过得并不如意。当时把所有的心意都放在了最后一次酿酒上。
当时做了九十缸。藏到地下等着二次发酵酝酿。
谁知两人没等好酒开坛,就都没了。
过了好多年之后,有人接过酒坊无意中,才发现了这藏在地底的这些酒。
酒香四溢,飘香全城。甫一出世便震惊了所有人。
可惜两人也死了,到底是没看见这最后的好结果。
为了纪念这许晦、周朔两人,各取两人其中一个字,起了个‘晦朔不知’的名字,后来传着传着便成了‘不知晦朔’。
当然,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晦朔二字,本就代表时间。
所谓‘不知晦朔’也是有喝了这酒难免贪杯,都得睡上一天一夜才罢休的意思。更雅致更熨帖有趣。”
文牧业说起来也是一番唏嘘。
文晓耐心听完:“嗯,故事也还凑合。主要酒好喝就完了呗。”文晓说着,一仰头干了。
“得品的。你这属于乱喝。”父亲看着文晓目瞪口呆,斥责道。
“嗬。跟我摆场子、穷讲究那我可不乐意啊。”文晓说着拎起酒坛子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父亲跟着他来到屋外。
“上去。”文晓说着拽着文牧业,一个纵身,上了屋顶。
“哎哎哎,酒!酒撒了!”
文晓依旧不停,在屋顶上飞快地窜飞着。如仙子般飘飘洒洒。三下两下,就上了最高的阁楼楼顶。
阁楼不大,顶上更是只能容下四五个人盘坐而已。
“小混蛋,你要干嘛?”
“这风景好,人呐,对着星星喝酒。更容易说真话。”
“嗤。”父亲轻笑。
文晓和父亲坐下来。望着星空发起呆来。繁星璀璨,一颗又一颗,满布夜空。
——是错觉么?文晓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星星,要亮很多很多。数量也要多了好多。而且,颜色各异!真就如布置好的舞台景观一样。
所以很多时候,文晓都愿意晚上做些事情。
在山上的时候就是如此。并非全是因为熬夜看书,也是因为舍不得睡。
吸一口冰凉干净的空气,看一眼流光泛彩的夜空。便是所谓的“餐霞饮露”的神仙日子了。
“想问什么,你说吧。”
“好。还是那个问题,天云宗的驯刻人,是你吧?”文晓问道。
——这是一个宗门最隐秘的事。文晓便是想从中,瞧瞧到底父亲对这场谈话的坦诚程度。
“是我。”那日否定了,今天答得却是很干脆。文牧业自斟自饮,呷了一口酒。慢慢品着,自以为这个答案文晓会很满意。
“嗬。不讲究啊。我都这么陈恳了,你怎么还不说实话呢。酒没喝到位吧?”文晓拿起坛子,又倒了一杯。
“你不信?”父亲拗不过文晓,一口喝了杯中酒。酒是烈酒,文牧业本就不胜酒力,一杯下肚,脸已经红了:“那还能有谁?”
“我觉得你们对郝叔不太好。为宗门辛苦一辈子,居然老了还要喂马吗?”文晓乜斜着眼睛说道。
“……”文牧野一怔。“呵呵。你果然看出来了。确实是他。”
两人说着平常,但如果旁人听了,一定会惊愕出声。原来所有人千辛万苦要找的天云宗驯刻人,一宗之基石,居然是一个马夫!
“怎么看出来的?”
“进门第一天就看出来了。你知道,我对雷很敏感。”
“郝叔人很实在。也没什么别的嗜好。本来特意给他修了宅子的,但他不愿意。说是喂马什么的感觉踏实。我也就随他了。”也许是感觉愧疚,文牧业话多了起来。
“你看,不坦诚了吧。我这第一句就诳出来了,你这明显不是认真对话的态度啊。”
“呵呵。郝叔是驯刻人没错。”文牧业郑重说道:“我是驯刻人也没错。”
“唔?”文晓一愣,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是真的?0
“只不过我天赋不高。而且,我的雷很少。所以,早没了。然后便出了宗门经营这个摊子了。”
雷,是这片大陆最豪奢的财富。通常退休的驯刻人,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对那种力量的贪恋,都会留下几束。而文牧业,却倾其所有……
从这角度来说,他也确实为天云宗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了。
又饮了一杯,文牧业确实有些醉了。缓缓开口说道:“说吧,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那天如果我不去流云坊,你该怎么办?”
“麻烦点,但不是解决不了。文家在楚城还是有点底子的。”
“果然。老狐狸啊都是。”文晓又问“唐威和张自然,两个人……我总觉得太听话了。这里面……”
“半推半就咯。算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吧。他们这种人,拿钱办事,痛快干净,还懂事。好用。”
“我就知道。呵呵。另外,张自在、张自然……这名字……”
“是的。他们本就是堂兄弟而已。后来反目。是个俗套的故事。”
“这么说,你早知道张家会对我们下手?”
“这点事,难不倒我。”
“那什么楚城四大家?其余三家,你和他们也有来往吧?”
“岂止哟。”也许是不胜酒力,也许是说到自己的得意的地方了。文牧业,面带得意之色,提高了音量:“其实,其余章、李、离三家,是我、你父亲我一手扶持经营出来的。
张家和他们谈,其实就是在和我谈。”
“够狠。话说,这张自在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吗?”
“应该猜到了一点,但是那老头要强,想挣扎出这个樊笼。但他哪里能想得到,别人看天云宗只是一点点地盘。但其实,整个楚城都是我的。
换句话说,楚城就是天云宗。怎么样,这手笔……啧啧。”
“爹,你少喝点。一个菜没有把你喝成这样。”文晓伸手要去拿父亲的酒杯,却被文牧业拨开了。
“再来点,这酒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