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店的掌柜带着夫人和孩子出了城,他们的路线是直接坐船渡渭水前往潼关,然后从潼关入黄河,再租大船一路往北到宁乡县下船。
到宁乡县下船后,改为坐马车前往晋城。
当掌柜带着家人,赶着自家马车前往渭水渡口时,一路上掌柜的妻子总觉得很不安心。
“当家的,我的眼皮今天早上起来一直在跳。”马车内的妻子朝掌柜说道。
掌柜闻言并不在意,道:“兴许是昨夜没有睡好吧。”
正在赶车的掌柜说完这句话,突然看到前面路中央站着一个老婆子。
老婆子有些神神叨叨,站在路中间,双目直勾勾地看着掌柜说道:“不成周,不成周。”
掌柜的停下马车,朝老婆子喊道:“老人家,还请让个路。”
老婆子依旧对着掌柜的说道:“不成周,不成周。”
掌柜无奈,对老婆子道:“老人家,我们要去投奔亲戚,还请老人家让个路,多谢了。”
老婆子见掌柜两次相请,于是佝偻着身体走到路边。
掌柜朝老婆子抱拳道:“多谢老人家了。”
“你在和谁说话?”马车里传来了妻子的问话。
掌柜说道:“刚才有个老人家站在路中央,可能谁谁家走失的老人吧。”
说着,掌柜的往方才老人家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哪里还有人影呢。
不过掌柜的也没太奇怪,而是继续驱赶马车赶路。
下午时分,掌柜一家终于赶到了渭水渡口。
当他们将马车寄放在渭水渡口驿站,一家人前往渡口坐船时,路上却又遇到了一个疯乞丐。
疯乞丐瘦的皮包骨头,怀里抱着一堆残破的象棋。
当疯乞丐看到掌柜一家的时候,眼睛一亮,赶紧跑了上来,口里不住地到:“士没了,士没了。”
掌柜一家见着是个疯乞丐,拉着儿女避着他走。
但疯乞丐一路追着他们,口里只喊:“士没了,士没了。”
“疯乞丐,真讨厌。”掌柜的儿子朝疯乞丐骂了一声,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疯乞丐避开了石头,站在原地又跳又叫:“士没了,士没了。”但却也不再追掌柜一家了。
掌柜一家来到渡口处,找了一位正好要出船的船主。
“要去潼关?可以,一吊钱。”船主说道。
“一吊钱?这么贵?”掌柜道:“上次还是八百文钱。”
船主说道:“最近朝廷加派了船税,所以涨价了。”
掌柜闻言,无奈地道:“好吧,一吊就一吊。”
妻子问道:“晚上还能出船吗?”
船主笑道:“这一带水域我跑了十几年了,熟得很,有危险的地方我也不敢带你们跑。”
说着,掌柜便付了一吊钱,然后一家人登上了船。
掌柜有些奇怪,问道:“今天坐船的人这么少吗?”
船主笑道:“隔壁的吴口镇来了一个戏班子,说是烟云寺高僧请的,各地百姓不要钱就能看,所以大家都跑去看戏了。”
掌柜点了点头,这时他的儿女纷纷道:“爹爹,我们也要看戏。”
船主也说道:“客人们要是想看戏,现在去也不迟,明天再出船也是可以的。”
但掌柜不敢过多停留,于是对自己儿女说道:“到了外公家有看不完的戏。”
然后掌柜又嘱咐船家现在就出船,船家当然不反对,有钱的是大爷。
于是船家便准备开船,掌柜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只有船家一人,于是问道:“这些年就你一个人跑船吗?”
船家笑道:“还有个儿子,不过他也去看戏了,其他的船家也一样,我不喜欢看戏,所以今天就我一人出船。”
“哦。”掌柜的恍然。
只听哐当几声轻响,小船渐渐开出渡口,朝着潼关方向驶去。
小船一路行驶,上面仅有一盏油灯亮着,在两岸看去,好似江面上有一颗移动的星星一样。
掌柜妻子和儿女都睡了,他夜半无眠,盘坐在油灯下,从怀里拿出了那枚令牌。
是的,论道令还在他的手中。
自从那日钟意找到他,告诉他在黑市询问论道令已经暴露后,他就知道这枚令牌肯定非同寻常。
说不定上面的宝藏就是真的,于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就临时伪造了一块铜令,只是在外面刷了一层银粉而已。
他心中不无得意,那卷云飞就算发现令牌是假的,也是许多天之后了,到那时自己早已到了晋城。
正在想着,突然外面哐当一声轻响,好似什么东西砸在了船舱上。
掌柜抬起头来,叫道:“船家?船家?”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他又转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小船四周的江面上灯火点点,好似有船队经过。
掌柜的拿起油灯,起身走出船舱,可是每走两步,就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顿时骇然变色,竟然是那船家。
此刻只见船家倒在船舱外,胸前一个大大的血洞。
掌柜骇然不已,惊声道:“什么人?!”
“河洛七寨大王到!”这时,周围的船队传来一道高昂的声音,随后四周的船只直接逼了过来。
“河洛七寨?!卷云飞!”掌柜顿时面无人色。
随后,掌柜一家都被河洛七寨的水贼抓到了一艘大船上。
卷云飞一脸阴沉地看着掌柜道:“骗了爷爷就想跑?问过我河洛七寨的探子没有?”
掌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拿出手中那块真正的令牌哀求道:“求大王绕我一家性命,令牌在这里,令牌在这里!”
卷云飞上前,一把夺过令牌,然后一脚将掌柜踹倒在地:“现在才交出来,已经晚了。”
说完,卷云飞对手下吩咐道:“全部杀了,扔到河里喂鱼。”
不多时,几道刀光闪过,掌柜全家被杀,尸体被抛进了渭水之中,一直随水冲到了潼关才被潼关的守军发现。
深夜,远在长安城内,玄武大街街口墙下盘坐的张道灵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掐指一算,摇头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说完,他起身在自己身后的那面墙上再次写下一行字:河洛水贼卷云飞,渭水前段十五里,又负命案六条。
当他写完之后,转过身来,却见眼前突然多出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跛足道士,另一个是癞头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