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一路过来，都有人问乔振民两夫妻。

“老五，你们怎么今天回来了？供销社今天不用上班吗？咦，你女儿呢，怎么没带回来？”

“对啊，你家小碗儿呢？不会是放在镇上吧？”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靠谱吧？两夫妻既然回来了，女儿怎么不一起带回来？”

不管村民说什么，乔振民和陈巧巧两人都没有回答。

前者黑着脸，后者苍白着脸，身子颤抖着，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村民看两人这个样子，顿时便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有人说：“不就是在供销社当个临时运输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当个临时运输员就这么看不起人，要是转正了，那岂不是要上天了？”

有人就说：“你应该想多了，老五他不是这种人，我看他们两夫妻脸色都很不好，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哟，你这么一说倒是挺像的！啧啧啧，果然有些人天生带衰，只要跟她沾上边的，就没有一个不倒霉的！”

这个人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想想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乔家还是方家，都倒霉透了！

方家更惨，死了个媳妇，现在媳妇娘家四个老人还在方家杵着不走呢！

方家两母子一个腿骨折，一个扭了腰，都不能下地，再这么下去，一家子只能喝西北风了！

有些人好奇乔振民夫妇两人怎么了，便跟着到乔家去。

乔振国正要去背二弟过来吃午饭，一推开院门看到乔振民，惊讶了一下：“老五，五弟妹，你们回来了？咦，小碗儿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乔振民一手搭在他大哥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沙哑道：“大哥，我们进去再说。”

乔振国虽然有些憨，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懂脸色，忙点头道：“那你和五弟妹先进去，我去接二弟过来。”

乔振民点头，没有看身后的陈巧巧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五叔叔，你回来啦！有没有给我们带什么回来啊？”安平一马当先冲了出来。

以往乔振民回家，总会给侄子侄女带一些糖果饼干回来，所以安平才会这么问。

乔振民还没有开口，乔冬樱就飞奔上来，给了弟弟一个爆栗子：“五叔叔才回来你就缠着他问这个，给我过来把作业写好，否则晚上你别想吃饭了！”

这个憨逼，难道没看到五叔叔脸色很不好吗？

乔振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五叔这次忘记买了，下次一定记得给你们带。”

乔冬樱摆手：“五叔叔，没事的，你别管安平，他这人就跟猪一样就只记得吃！”

说着捏着他的耳朵就往屋里走，安平痛得怪叫。

万春菊扶着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画面当场就炸了：“冬樱你个死孩子，男人的耳朵是能随便拧的吗？还不赶紧放手？”

乔冬樱朝她妈做鬼脸：“安平不过才九岁，毛还没有长齐呢，算什么男人？”

这就不能忍了！

“姐，你别小看人好不好？我今年就长毛给你看！”安平拍着胸脯恨声道。

万春菊气得跳脚：“……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不准再说什么毛不毛的事情！”

冬樱那死丫头，一个女孩子家口无遮拦，还带坏弟弟，真应该狠狠揍一顿！

外头闹哄哄的，乔秀芝想听不到都不行。

她走出来眼睛到处一扫，却没有看到小碗儿的身影，沉声道：“小碗儿呢？”

她想起大乔说的话和做过的梦，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乔振民忍了一个月，忍了一路，终于在见到他妈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妈，小碗儿她……她丢了！”

大乔跟在她奶身后出来，正好听到这话，想到做的那个梦，眼泪唰的一声就掉下来了。

虽然小碗儿妹妹不理人，从来不跟大家一起玩一起说话，但她很乖的，很少哭闹，可她现在却被坏人给抓走了！

小碗儿肯定很害怕，很想爸爸妈妈，她还那么小，以后要是都找不着了该怎么办？

大乔越想越难过，小声哭泣了起来。

这声音引起了乔振民注意。

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大乔那天会叫他不要走，为什么他妈会叫他改期，她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猛地扑过去，抓住大乔的两只手臂道：“大乔，你告诉五叔叔，你那天为什么叫五叔叔不要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大乔被吓了一大跳，小脸蛋白白的：“五叔叔，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们走……”

那天他五叔叔一家人要离开，她心里突然很不舒服，下意识就不想要他们离开。

可具体的她也说不出来。

“不，你再想想，你一定知道的，否则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说那种……”话。

“话”字还没有出口，他就被他妈从背后给提了起来。

乔振民：“……”

乔秀芝将他像拎鸡仔一样，拎到离大乔一米外的地方：“老五，你这是在做什么？”

“妈，那天你也在的，就是我出门那天，大乔突然让我们不要走，然后你也叫我改期，都怪我，要是当初听你们的就好了！”

乔振民说着又“啪啪”扇起自己巴掌来，看得一旁的大乔又惊又怕。

乔秀芝怕吓到大乔，喊乔冬荷过来将她带走。

谁知走到一半，大乔却“蹬蹬蹬”跑了回来，小手拍了拍五叔叔的肩膀道：“五叔叔，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乔振民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布满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大乔：“大乔，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会好起来？”

大乔睁着大大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她五叔叔，五叔叔的脸上充满了期待，仿佛垂死挣扎之人看到了一抹曙光，让她没办法不点这个头。

于是她如五叔叔期待那样，点了点头：“会好起来的！”

其实这次大乔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她之所以跑回来，是不想看到她五叔叔那么难过。

她只是像以前慧姨安慰她那样安慰五叔叔，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但显然乔振民误解了，而一旁的乔秀芝同样也误解了。

大乔出去之后，乔振民一脸憔悴地看着他妈道：“妈，你老实告诉我吧，大乔那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乔秀芝原本是不想将这个事情告诉其他人，就算是大乔的父亲，她也没打算说。

可事到如今，若是她不说，老五的精神肯定会崩溃！

所以她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遍：“这事情呢，原本我不想说出来的，毕竟若是传出去，对大乔那孩子不好。”

“妈！”乔振民却凄悲喊了一声，“你那天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是你告诉了我，我……”

“你就怎么样？”乔秀芝脸色一冷道，“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若是当天告诉了你，你就会改变时间或者不去吗？”

不会！

乔振民的心里下意识应了一句，就算当天他妈将大乔身上发生的奇怪事情告诉他，他也不会认真当一回事。

更不会因此改变决定，更何况他自小就不相信这些神鬼的东西。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再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劝！”

乔秀芝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轰然”一声就裂成两半：“乔振民，你给我听好了！”

乔振民被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事情就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媳妇的错，要怪就怪那人贩子！”乔秀芝道，“我刚才看你从进门到现在，连半个眼神都不给你媳妇，咋啦？敢情是想步你二哥和三姐的后路，也跟着一起离婚？”

乔振民：“……”

他没想过离婚不离婚这事情，只是目前他真没办法面对陈巧巧！

“这事情，你跟你媳妇都有疏忽，你明知道火车站那地方人多治安乱，你却还将那么多钱和孩子都交给你媳妇一个人，她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她心里能不怕能不慌吗？”

陈巧巧这个媳妇，乔秀芝不算满意。

但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要踩到原则和底线，她从来不会干涉他们的婚姻。

“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你想怎么处理，我跟你爸不会插手，但我得告诉你，人的一生很长，每个人都会犯错误，有些错误半次都不能原谅，可有些错误，我们要学会原谅，学会睁只眼闭只眼，否则你跟谁也走不了一辈子！”

乔振民双手捏成拳，手背青筋暴露：“妈，若是……爸犯了这种错误，你会原谅他吗？”

乔秀芝摇头：“不可能！”

乔振民一脸“妈你玩我”的表情：“……”

乔秀芝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是说你爸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你也不用拿你们跟你爸这么完美的人做对比，比不上的，越比你们只会越自卑越难受！”

乔振民猝不及防被狂塞了一嘴狗粮：“……”

乔秀芝正色道：“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给我振作起来，孩子丢了，那我们就将她找回来，一个月找不回来，我们找一年，一年找不回来，我们找十年，只要我们乔家有人，我们就找到底！”

“妈……”乔振民眼睛红得兔子，眼泪再也憋不住掉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段时间，他整颗心都像悬在悬崖边上，从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可这一刻，在听到他妈的话后，他突然安定了下来。

一天找不到，找一年，一年找不到找十年，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寻找！

乔秀芝转身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一个人。

走出去，陈巧巧依然站在院子里，连站着的姿势都没有变，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眼底期待、绝望还有惶恐。

看到婆婆，陈巧巧身子颤抖了一下道：“妈，振民他……”

“让他自己在里面好好呆一下，你回去好好梳洗一下，其他的晚一些再说！”

乔秀芝说完便去找大乔了。

不知道那孩子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顾婆子趴在墙头这边，一脸吃到大瓜的模样。

她动作快速地从梯子爬下来，然后也不等将梯子收拾起来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乔老五的女儿丢了！

这么大的事情，她要赶紧去跟大家说！

“哎，你们知道乔老五之前为什么那副死了爹的样子吗？我知道！原来他的女儿丢了！”

“你们知道吗？乔老五的女儿丢了，好像还是他媳妇弄丢的！”

“乔老五的媳妇将女儿弄丢了，乔老五这次回来，就是要跟他媳妇离婚的，啧啧啧，乔家这才过去多久啊，又有人要离婚了！”

“你们说乔家这是想干嘛？一个离婚也就算了，两个三个，难道全部都要离婚不成？以后还有谁敢跟乔家结亲家啊？”

方婆子拄着拐杖正从女儿家看宝贝孙子回来，听到这话，顿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哎哟哟，当初跑到我家，说我女儿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硬是逼着小两口离婚，现在大家都看到了，到底是谁奇葩，到底是谁有病？我女儿现在可是嫁到王家去享福，可看看那家人，一二三，这都离了三个了！”

她比起三个手指头，在大家面前晃来晃去。

“我们方家当初也是倒霉，怎么就结了这么一门亲家？大乔那个祸害更是要不得，连累我们方家到现在，哎呀，对了，我那媳妇肯定是被那祸害给克死的，我这就回去……”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个女人从河边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边喊一边尖叫：“哎呀，不好了，快来人啊，有小孩掉进水里去了！”

有孩子落水了？

这村里的大孩子小孩子，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到河边去的！

春天摸鱼，夏天游水，现在河里的冰早就融化了，最近经常能看到有小孩往河边去。

“哎哟，我家狗娃不知道没有去河边？”

“我家狗蛋也可能去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家里有孩子的人都纷纷往河边飞奔而去。

方婆子看到大家一窝蜂地跑了，意犹未尽地撇了撇嘴。

怎么全都跑了，她还能再说好半天的！

她拄着拐杖准备回家去，就听到刚才那个来报信的妇人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方婆子，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你家方有肉掉进河里，我过来叫人的时候他还没有被救上来，你赶紧过去吧！”

方婆子怔住。

下一刻恼羞成怒，扬起手中的拐杖就往对方敲打过去：“你个嘴碎的婆娘，我让你诅咒我家有肉！我让你诅咒我家有肉！看我不打死你！”

她才刚从女儿家里出来一会，她两个宝贝孙子怎么可能那么快跑到河边去？

所以恶婆娘肯定是在诅咒她的宝贝孙子！

那妇人抓住她敲打过来的拐杖，用力往后一推：“好心没好报，不信拉倒！呸，以后有什么事情，可别想我通知你们方家！”

说完她转身走了，去通知那些落水孩子的人家。

方婆子想了想，依旧觉得不信，抓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家里去了。

乔振国一脸兴奋道：“二弟，没想到你这么鸡贼，居然瞒着大家这么久！”

乔振军一脸赫然：“我也不是有意瞒着大家，我只是想练习好了，再给大家一个惊喜！”

乔振国也没揪着这事不放，哈哈笑道：“爸和妈看到你能走路，肯定会很高兴！”

他刚才去乔家小院准备背二弟过去老院吃饭，谁知走进去，却看到二弟在房里扶着墙壁练习走路，他当时吓得眼睛都掉地下了。

听到有孩子落水的人家，纷纷往河边去，从乔振国两兄弟飞奔过去时，突然停住了。

他们刚才好像看到乔振军在走路？

不会吧，应该是眼花吧？

乔振军都瘫痪成那样，别说走路，连站起来都是个问题，所以应该就是眼花了！

众人回头，定睛一看，擦擦眼睛再看。

我的妈呀，那人还真的是乔振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