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果能够再闻一闻，或者给认得这香的人闻上一闻，说不准就能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香了。

“这人的相貌不多见，咱们可以到驿站、镖局等地方，找一些走南闯北的人问问，也许有些个见识多广的，能认出这是什么人儿。至于香味……我觉得还是得等找到人，才能再考虑怎么解决。”陈慧说。

她将手搭在窗框上，想象着两年前某个人正站在这里，偷偷喷了一管子异香进屋，等待药效发作，然后……

跑到主房去杀梁陈氏？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老梁头醉酒晕乎乎的，哪怕梁陈氏喊破喉咙也很难清醒过来吧？

这香味，压根没必要出现。

思前想后，陈慧没想明白，便将问题问了出来：“为什么要用迷香将老梁头迷晕？他当时的状态根本没法施救，迷香真是多此一举。”

“不知道，当我闻到那个香味的第一时刻，我想到的只有迷香。不然，它没必要出现在这么紧急的时候，对于真凶来说，被看到的东西越多，他暴露身份的危险越大。”沈婆婆回答。

“也许这个香味只是凶手抛出来的假象？”张小蛮再次强行加入聊天。

陈慧摇头，不赞同道：“不可能，老梁头听到沈婆婆描述那个香味时，反应有些大，给人的感觉是他知道这个香。”

“所以这个香到底是怎么个作用？”张小蛮用力挠了挠头，有些抓狂，“难道只是为了显摆一下吗？”

他对这种需要思考的问题束手无策。

“显摆？”陈慧眼睛一亮，再次被点醒，她用力拍了下窗框，兴奋道：“没错，很可能就是为了显摆！”

“什、什么？”张小蛮有些懵，跟不上她的思路。

“如果这个香确实存在，那么它的作用很明显了。一是迷香，凶手害怕被老梁头看见自己的真面目，哪怕是醉酒的老梁头都不能，所以要先用迷香迷晕老梁头，再去犯案，这证明凶手是个熟人。

二是具有特殊意义的香，凶手故意将香味留下，老梁头知道这个香味的意义，所以一听到沈婆婆描述，他就害怕了，也不愿意继续追查下去了。”

陈慧认真解释给张小蛮听，也是说给沈婆婆听。

她希望沈婆婆能给到更多两年前书房里的任何线索出来，让她的分析更加完整。

三人说话间，来到了最后一个地方——客房。

当年三个梁家帮佣住的地方。

陈慧没进去，单单站在距离门口不远处的窗户旁，仔细搜查着。

她也不奢求真能找到什么线索，毕竟当年的仵作常宁和沈婆婆都没发现任何东西，凭什么过了两年后的她能找到？

陈慧将窗户一寸寸看过，又一点点摸过，没发现任何的东西，最后将目光放在了窗户底下的一片空地上。

这扇客房窗户，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敲石子儿警告那些多嘴多舌的帮佣？

陈慧想要知道，为什么凶手选择了这扇窗和老梁头的那扇窗，她开始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张梁氏老宅的地图。

院子位于正中间，正房、书房、客房在院子的正南向，三个房几乎连成一条线。书房与客房之间距离不远，如果是图省事的话，凶手不该选择这扇窗户，靠近书房的窗户在另一头。

如果不为了方便，凶手为什么要挑选这两扇窗户呢？

一定有原因。

陈慧将两扇窗户和主房连起来，想要探索出凶手的行动路线。

她这边正绞尽脑汁想象着，那头沈婆婆也有了重大发现。

“我想起来了，梁淑芬与梁家关系特别好，她很可能知道某些秘辛，因为她在发生梁陈氏自缢事件后没多久，就不做了。”

陈慧连连点头，表示清楚了。

沈婆婆先前就讲过，梁淑芬与梁家关系不一般，但这不能代表梁淑芬知道其中猫腻，很可能只是害怕而已……

不过婆婆既然会这样讲，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得不这么想的事情。陈慧这头在心底想，张小蛮那头就将话讲了出来。

“可能人家只是害怕而已吧？”

作为害怕人士之一，张小蛮很能理解这种远离危险的心理。

沈婆婆瞪了这个拆台的家伙一眼，没好气解释道：“我是两年前那日家去时，见到了梁大壮与梁淑芬在门口聊天，又见梁大壮给梁淑芬塞了某个东西，但梁淑芬推拒了。”

沈婆婆才略微停顿喘口气，张小蛮就见缝插话，强行帮梁淑芬解释。

“这也就是说明人家梁淑芬是个好人啊，不肯多收工钱。”

沈婆婆狠狠翻了个白眼，语气更差了：“好人还羞答答站在那让一个跟她爹差不多大岁数的男人亲嘴啊？”

张小蛮被这话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蹲在地上鼓鼓捣捣的陈慧，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沈婆婆，一时之间竟讲不出任何话来。

他见过的世面太少，暂时还无法想象这一画面。

见两人话讲得差不多了，蹲在地上矮人一头的陈慧伸高手用力招了招，引得两人看向她。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婆婆您在客房有闻到那个香味吗？就这个窗户旁边。”

陈慧问这话的时候，又收回手，继续用小木棍掏窗户外面地上的泥土，想要看看有什么特殊东西在泥里。

当然她什么也没挖到。

沈婆婆答了句“没有”，同张小蛮一起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

沈婆婆心道，这小丫头想事情还挺有趣的，竟然还想着挖土。

陈慧若无其事地将小木棍丢掉，拍了拍手上尘土，站了起来。

见两人还在盯着她看，陈慧更是理直气壮顶了回去：“看什么看，赶紧进屋看看客房里有什么东西吧！”

“这是在搞笑吗？”沈婆婆凑到张小蛮身边，小声问道。

张小蛮也小声回答沈婆婆：“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想强行掩盖住自己愚蠢的行为。”

陈慧一把推开了客房的门。

里面灰尘汹涌往外扑，张小蛮和沈婆婆连忙掩住口鼻，再不能聊天了。陈慧也捂着，她是故意开的门，为的就是堵住这两人的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