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翠虽然被新主子侮辱了，但身为奴隶，这就是命。

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果能找到小姐，下半辈子还算有着落。

至于终生大事……这个时代男女之防很重，但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介意对方的身世来历。

比如家奴，下人，甚至一些残障人士。

这无关歧视，而是由地位和权力所决定。

很多时候不是不想要更好的，而是大家都没得选。

可就在她想去找王公子帮忙的时候，王公子却主动现身了。

他见到小翠时，刘公子那伙人刚出去。

小翠本以为他会同情自己，和家里说明小姐的情况，一起去找小姐。

结果王公子愤怒之余，不但没保护她，反而把她刚穿上的衣服又扒光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小翠终于彻底崩溃。

她心如死灰，对尘世间再无任何留恋，在王公子离开之后，便选择上吊自杀。

因心中恨意滔天，便想化作怨灵，去找王公子寻仇。

不料碰上李乘风，将她打回原形。

“大人，民女冤情便是如此，不知道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小翠说完之后，定定地看着李乘风。

在此人身上，她感受到了一丝正气，也许他会给自己一个公道。

李乘风皱眉思忖。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实锤了，也只能给王公子定个强暴罪，对刘公子等人反而无计可施。

关键在于，能否证明王公子曾对小翠进行强暴。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DNA，验不了精斑。

而且如果只有王公子一个施暴，也并非没办法。

问题是在王公子之前，还有刘公子一伙……

仅凭挣扎痕迹，根本定不了王公子的罪。

这就很难办了。

“呵，看来李大人也畏惧王家权势，这仇，不报也罢。”

见他迟疑，小翠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转身就想离开。

“且慢。”

李乘风将她唤住，这才解释：

“并非我不帮你，我是执法人员，办案要讲证据，现有的信息，只能证明王公子进过你的房间，甚至不能证明他曾与你发生关系。”

“要想让他伏法，只能逼他自己承认。”

这就是古代办案的局限性，既要形成证据链，又没有足够的技术手段。

所以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案子才那么多。

本案目前证据不足，只要王公子抵死不认，根本不可能定罪。

小翠愣了愣神：“可是……要怎么逼他承认？他这人十分奸诈，恐怕不会承受。”

的确。

之前在里世界，王公子就是这么说的。

但李乘风自有办法。

“好说，比如有个女鬼每天晚上去某人房间看看，陪他说说话，讲讲恐怖故事，说不定他就招了。”

小翠顿时领悟过来：“大人的意思是？”

她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可这家伙是个捕快，是公差！

就这么允许自己扮恶鬼吓人？

总觉得哪里不对。

李乘风则眼睛一瞪，一脸无辜的表情：

“什么意思？你可别误会，我根本没那意思，何况我是公职人员，绝不搞歪门邪道，姑娘可不要诬陷好人。”

说着又是一叹：“可惜我们捕快只负责抓人，不负责抓鬼，若是鬼怪犯案，本官也无权插手，否则定要将你送入轮回。”

这时，燕小六也忍不住插口进来，战战兢兢道：

“大人，这就对了，咱是捕快，只抓人，不抓鬼，别多管闲事。”

在他看来，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千万不能和鬼扯上关系。

就是好像和李乘风说的不是一回事……

“那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事儿我不干。你干么？”

李乘风接口道。

燕小六赶紧摇头：“我不干，谁吃饱了撑的干这事？”

李乘风微微一笑，与燕小六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下贱！”

二人旋即一起离开。

留下小翠在风中迷惘。

片刻后，她仿佛悟到了什么，低语了一句“我懂了。”

随后化为一阵阴风，朝青州城飞去。

……

月上中天，此时已是子时。

城西小巷前。

李乘风刚和燕小六分开，身体中那只女鬼便再次出声：

“大人，您刚才为何不让我和小翠相见？”

李乘风淡淡道：“她是她，你是你，你二人背的又不是同一件事，为何要见？你方才说想起来了，还是先把你的事情说清楚吧。”

其实不是他不肯让两人见面。

而是因为刚才听完小翠的叙述，这女鬼心中也起了怨恨之念，情绪波动极大，为了避免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才没让两人见面。

“我……其实我和小翠一样，也是遇人不淑。我的未婚夫是郡府高官之子，我家落难后他答应过段时间想办法接我回去，我家的产业也都交由他照看，可一个月前，我回省城一看，才知道他背叛了我……”

“我心中不忿，便去质问他，本以为他会知错就改，没想到反而被他所杀，化作亡魂才侥幸逃出来，还被他打成重伤……”

女鬼犹豫一番，终于开口，语气中充满哀怨。

倒没有想化作厉鬼的意思，只是感叹自己境遇悲惨。

李乘风奇道：“不可能。你既已遭流放，说明你爹被革职了，而且一般贪污受贿，家产必须充公，哪还有什么产业？”

不是他不信任女鬼。

这是写在大唐律例里的。

但女鬼却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解释：

“大人有所不知，常言道，狡兔三窟，凡为官者，哪有亲自经营产业的？大都是扶植一个远亲或外姓傀儡，交由他们打理。”

“此乃常态，原本有官员反对此事，但千里为官只为财，有几个官员心中不打这等主意？所谓官官相护，少数人的反对最终无疾而终。”

“从此扶植亲信经营产业便效仿成风，一直流传至今。所以，除非罪大恶极或者被查到证据，否则都能保全一份家底。”

呵。

这不就是前世……

看来诸天万界，哪都一样。

所谓高薪养廉，官不经商。

无非是个笑话。

谁家还没几个远方亲戚？

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是你家扶植的那个亲戚，被你未婚夫搞定了？”

李乘风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件事他可不打算管，凡事要量力而行，对方既然是郡城高官，说明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应付。

一个不小心被弄死就划不来了。

“嗯！”

然而女鬼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先是点点头，然后道：

“只要大人愿意为小女子主持公道，小女子愿奉上黄金千两，至宝一双。”

李乘风直接拒绝：“有钱也得有命花，我才懒得管——”

但只见女鬼从他身体里飘出来，定定望着他：

“那至宝是一对飞剑，乃仙家法器，能飞的那种，是一位剑道宗师所传。”

李乘风愣了一下，然后“咳”了一声，正义凛然起来：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本官决定舍身取义！快说，那至宝藏在何处？”

女鬼偷笑一声：

“就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