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济堂中医馆。
刘汉文、刘海父子还像往常一般在大堂忙碌着。
张默抱着那个小女孩,再次登门。
他很礼貌的排队等候着。
半小时后,终于轮到他来到诊桌前坐下。
刘汉文抬眸,一下就认出了他。
“张……张默?!”
他对张默的印象很深刻。
就是那位年轻的肝癌晚期患者。
每一次张默来保济堂抓药,都从不多话,拿药就走。
刘汉文能够从沉默的张默眼中,看到深深的绝望。
“刘中医,麻烦您再给我抓两个疗程的中药。”张默低声说道。
刘汉文没有马上抓药。
这一次,他有些犹豫。
他的双目紧紧的盯着眼前一副黄疸面色的张默,都不用切脉问诊,仅仅一眼,他就能够判定张默的病情应该是变得更加严重了。
刘汉文眉头微蹙,神色也渐渐凝重了几分。
他望着张默的目光,隐隐有些担忧。
“张默,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这的药不能根治你的病,我还是建议你去大医院……”
话说到一半,就被张默绝望的低笑声给打断了。
“大医院?呵,大医院就能够治我的病救我的命吗?”
“虽不能根治,但至少能够找到更多的办法延缓病情,让你……”
“让我多活几天?”张默抬了抬手,接上了话头。
刘汉文与眼前的张默严格来说,素不相识。
但人与人之间,医患之间,难免心生怜悯。
再者,刘汉文看张默这般年轻,只是为他感到惋惜和不值。
更何况,张默还带着这么个娇小可人的小女孩。
反倒是张默本人,并不像其他患者那样,始终一脸愁苦的面容。
他看上去倒是挺洒脱。
好像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
张默平静的说道:“算了吧,一个判了死刑的人,在送往刑场的途中,堵车或者下雨,那些小插曲,没有任何意义,终究还是要死的,多那么一天,少那么一天,呵,真的无所谓。”
在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姑娘,眼中饱含泪光。
她非常懂事,用祈求的口吻望着刘汉文说道:“刘叔叔,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爸。”
刘汉文于心不忍。
他伸过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张小小。”小姑娘用稚嫩的语气回答道。
“没事的,小小你别担心,你爸会好的。”
这句话,是刘汉文善意的谎言。
“小小,你就坐在这别到处乱跑,我有点话要跟你这刘叔叔谈。”
小小点了点头。
说完,张默便把刘汉文拉到了医馆大堂的一角。
他压低声音问道:“刘中医,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我……我还有多久时间?”
刘汉文从张默那黯淡无光的面容,憔悴不已的神情,以及他身上的种种病理迹象表明。
张默,定然活不过三个月。
但这种话,作为一个医生,是万万不能,也不可以和患者直言相告的。
这是作为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
“刘中医,你不要有任何顾忌,我只是想在我走之前,抓紧时间把小小安排好归宿。”
刚说到这。
“呕……”
张默突然从口中呕出一滩鲜血。
他迅速抬手,用手肘捂住了嘴。
几滴学,溅到了刘汉文的衣服上。
张默深表歉意道:“对不起啊。”
“没事儿,你……没事吧?”刘汉文深皱眉头问道。
张默低垂着的头摇了摇。
他低头擦拭着身上的血迹,随后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气。
“算了,你不说也罢,也不能为难你……刘中医,麻烦您再给我开两副中药对付对付吧。”
刘汉文一个劲的摇着头,态度很坚决的拒绝了:
“不行不行,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拿药给你了,你必须得去大医院。”
之所以这么说。
一来,确实张默的命不久矣。
再者,这中药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万一张默真的哪天去世了,他家属为此找上门来,随便用个贻误病情的借口,也够刘汉文喝一壶的。
张默显得有几分意外:“这……刘中医,你为什么不肯拿药给我?你难道有什么顾虑吗?”
刘汉文摇摇头:“我是替你担心,你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张默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血牙。
那样子看上去令人心痛。
张默摇了摇头,丢下一句:
“算了,我也确实有些累想休息了。”
说完,他便抱着张小小离开了医馆。
前脚刚走。
后脚,周辰、顾青他们便从陆家回来了。
刚进门。
刘海对周辰说道:“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辰问道。
“喏,你要找的那个张默,刚刚又来咱们医馆了,我爸看他病太严重,没给他开药,劝他去大医院,这不……刚走。”
刘海指着门外说道。
张默?
这是一个令周辰记忆犹深的名字。
二话不说,周辰提起腿便又追了出去。
顾青也尾随其后。
哪怕周辰和张默也只有过一面之缘,他对张默的背影,也印象极为深刻。
在人来人往、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周辰一眼就辨认出了人群中的张默。
“张默,等等。”他朝前大声唤道。
追了一截。
周辰已经气喘吁吁了。
顾青三步并作两步,步履矫健,很快冲上前去,一只手搭上了张默的肩头。
张默莫名其妙的看了顾青一眼:
“你是谁?想干嘛?”
顾青冷着脸,一言不发。
她只是扭头看了看正朝着他们赶来的周辰。
“呼呼呼——”
周辰跑上前来,杵着膝盖,大口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张默,你可让我好找呀。”
“你找我干什么?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说着,在张默怀里抱着的张小小缩了缩脑袋,似乎有点害怕。
张默抚摸着她,宽慰道:“小小别怕。”
好一阵,周辰才喘过气来。
他看了一眼顾青。
非常疑惑,她一个女人,速度怎么那么快?
重要的是,居然还心不跳气不喘,耐力超强的说。
周辰回头看向张默,自我介绍道:
“我是保济堂中医馆的学……医生。”
他把“学徒”憋了回去,说出医生二字,当然,现在他有了名医系统的加持,出不出师,规不规培什么的,已不重要。
要说自己是名医生,其实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