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乖，听娘的话，去了学堂，你要好好听夫子的话，好好读书……”满面温柔的妇人拉着自己的儿子，柔声嘱咐着，浑身散发着慈祥的气息。

身形瘦弱的小孩子点点头，睁着自己大大的眼睛，怯生生问道:“娘，我好好读书，是不是就可以吃饱饭了？”

“啪！”

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小孩的头上，妇人先前的慈祥乍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满满的幽怨。

“吃吃吃，怎么尽想着吃！一天到晚的把吃挂在嘴上，吃不够怎的！”

妇人凶狠的盯着小孩，张口便是一阵怒斥，犹不解气，还狠狠地掐在小孩的肩膀上。

疼痛袭来，小孩下意识想要挣脱开去，却被妇人紧紧攥住胳膊，他的双眸之中蓄起了泪水，仿佛下一刻，便要滴落下来。

“哭，谁叫你哭的？不许哭，小兔崽子你给我把眼泪收回去！”

狰狞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妇人不停怒骂着，掐在小孩胳膊上的手，也在不断使劲。

小孩畏惧的望着自己的母亲，硬生生忍住了胳膊上的痛楚，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很想哭，但他知道他不能，她的母亲，在看到他的泪之后，不会像其他的父母那样心疼，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掐他，打他……

见小孩收起泪，妇人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有些愧疚的开口:“……小舍，对不起，娘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等小孩反应，妇人一把将其拥入坏人，不顾小孩僵硬的身体，拍着他的背安慰了起来:“对不起，小舍不疼哦，有娘在，不疼……”

小孩在妇人的怀中缩了缩，双眸之中尽是惧怕:“……娘，我，我还要去学堂。”

妇人愣了一下，一把将小孩从怀中拽了出来，紧张道:“对对，学堂，小舍还要去学堂。”

说着，将手边的布包拿了起来，动作快速的挎在小孩的身上，推着他向外走。

“小舍，你要记得娘的话，好好读书，一定要好好读……”说着，妇人停顿了下。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痴痴笑了起来，“等娘的小舍友有学问了，就能在你爹面前表现，让你爹重视咱娘俩呵呵……”

……

“冶舍，你一个私生子，怎么还好意思来学堂？”浑身胖嘟嘟的小孩一把将瘦弱的小孩推倒在地，高高仰着下巴，冷眼瞧他。

冶舍畏惧的缩了下身体，抱紧怀中的布包:“我，我娘有给夫子束脩……”

“闭嘴！”小胖子一脚踹在冶舍身上，恶狠狠的骂道，“你娘的钱？那还不是我爹的！”

疼痛袭来，冶舍抿着唇向后挪了挪，低垂这眸子，浑身都散发着畏惧的气息。

见着他狼狈的样子，旁边的几个小孩哈哈笑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诶，我说冶洛啊，这个就是你的弟弟？”一个小孩疑问。

“滚！他才不是我弟弟！”冶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娘说了，他就是个贱人生的贱种。就他那个贱人娘，扒着我家不放，都不知道从我家顺去了多少银两，迟早有一天得遭报应！”

冶舍缩着身体，泪水在眼眶中不住打转，却又被生生忍下，落不出来。

他想反驳，可看着面前之人凶狠的表情，心底便被恐惧完整充斥，他不敢……

冶洛再次抬脚，狠狠踹了过去:“你个贱种不准呆在这儿，赶紧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捂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腹部，冶舍抬头，小心的望着他，声音弱弱的:“……我要读书的……”

“哈？”冶洛惊讶的望着他，随即大笑了起来，“就你？还读书？你一个贱种配么？滚，不然我打死你！”

“就是，私生子还想读书，想多了你！”

“滚，不要在这儿待着，看见你就觉得脏！不滚我们一起揍你！”

嚣张的笑声灌进耳中，冶舍灰溜溜的抱着怀中布包，逃出了学堂。

他怕，怕被打，怕疼，怕死。

……

“老爷您过来啦！”妇人兴奋的无法自已，凑上前，温柔的接过男人的外衫，满脸讨好之意。

男人面容俊俏，脸上带着笑意，几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允娘，你昨个儿说，送了小舍去学堂，他怎么样？”

“小舍是老爷的儿子，肯定和老爷一样聪慧！”妇人一边将手上的外衫搭到架子上，一边笑着道，说完，她对着墙角的小孩招了招手，“小舍过来，你爹要考较你的学问。”

墙角蹲着的冶舍浑身颤抖了一下，站起身，向着两人缓缓挪了过去。

“你快着点儿！”不满意冶舍的速度，妇人不耐烦的招呼，“别叫你爹等急了。”

冶舍站定在男人面前，小脸煞白煞白的，犹豫半天才开了口，“……爹。”

男人保持着笑意，一双眸子带着些期待:“小舍啊，告诉爹，你在学堂跟夫子学了些什么？”

学了什么……冶舍紧紧咬着下唇，心里委屈的紧，他想学的，可是，他们不让他进去的，只要他一进门，那些人便追着打他。

妇人推搡了把小孩的肩膀，同样期待的望着他:“你爹问你话呢，快说呀！”

“……千字文，夫子教的千字文。”冶舍缩着脖子答道，这是他悄悄躲在屋外，偷听到的。

“哦？是么？”男人温柔的笑着，抬手摸着小孩的头顶，“夫子教了你们哪几个字啊？写给爹看好不好？”

妇人一听，急忙从旁边拿出纸笔来，她将笔塞进小孩的手中，将纸摊在桌上，期待的望着他:“小舍，快点，写出来给你爹看。”

冶舍攥紧手中的笔，咬着唇，因为惧怕而颤抖了起来……冶洛不让他进学堂，他什么都没有学到，不会写字，他不会。

男人目光微沉，看了眼怕到颤抖的小孩，幽幽一叹，站了起来。

“算了，不想写便不想写吧。”他伸手从架子上拿过外衫，“允娘，我想起来铺子里还有些事儿，今晚便不留了。”

妇人匆忙跟上前去，可怜兮兮的望着男人:“老爷，你都好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

男人不顾挽留，摆了摆手，快步离开了这座破落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