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边的鲜血还没有干,群芳楼热闹不减,络绎不绝的宾客从日落持续到了天黑。
世道在艰难,有钱人的日子依旧逍遥,丝毫不影响他们享受生活的心情。
此时大厅内群情激奋,陈圆圆面带纱巾,盘坐在舞台双手抚琴。
一曲肝肠断,奈何无知音。
下面除了叫嚷着摘掉面巾,无一人关心弹奏的什么曲子。
小爵爷赵之龙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花重金点了顾横波在一旁陪侍。
看到赵之龙的眼睛都直了,顾横波狠狠瞪了陈圆圆一眼。
“小爵爷,奴家敬你一杯。”
“不急,听完这曲,你说要给她赎身需要多少钱?”
说着无意,听在顾横波顿心里却不是滋味。
“小爵爷昨夜不是说要替奴家赎身,现在又……”
赵文龙心里暗骂,都吃到嘴里了,除非老子傻,不然鬼才会替你赎身。
台这位就不一样,从一出现就震撼了全场,白色纱裙不舞自动,如出水芙蓉,又如待放的百合,难怪刘光溥那小子躺在床还念念不忘。
赵文龙心中一热,何不趁着刘光溥养伤,尽快将陈圆圆弄回府里。
说干就干,小爵爷可不是一个磨叽的人。
吩咐随从去把老鸨找来,赵文龙已经想象着佳人在怀的感觉。
“小爵爷找老身是姑娘们伺候的不满意?”
“满意,群芳楼要是都不能令人满意,秦淮河畔就没有能去的地方。”
看老赵文龙的眼睛都快掉地了,老鸨心中暗乐,“小爵爷满意就好,要不我让圆圆多弹奏两首。”
“一两首怎么够,本公子想让陈姑娘去府中弹奏。”
培养一个头牌姑娘不容易,老鸨怎么可能轻易卖掉。
第一选良家女子,年十六以下,有容貌超群,诗词伎艺的,名曰花魁,和殿试状元一般。
第二选良家妇女,二十以下,有财色绝代,歌舞丝竹的,名曰花史,和殿试二甲一般。
第三选乐户娼籍,二十以下,有色有艺,名曰花妖,和殿试三甲一般。
陈圆圆因年纪小,今年又没有参加大选,和她小酌几杯需要二十金,抚琴一首同样二十金。
仅仅一顿饭,客人就要付出四十金的代价,若是成为花魁岂不是天价。
当然,这里的一金不具体指明黄金,就代表一两银子。
四十两银子,那可是普通人四年的收入,也就达官贵人绅士商贾敢有此想法,平常小民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老鸨为了培养花魁,从小教授她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察言观色,月下之术。
在女孩的成长过程中,游廓会严格控制她们的菜谱,以保证能够长成有才有貌的美女。
期间先不说花费,光是付出的精力就要耗费几个春秋,试想一个老鸨一生又能培养几个花魁。
小爵爷是个很有性格的人,认定的事情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一伸手就是两千了银票,要替陈圆圆赎身。
两千两!
这也太儿戏。
老鸨心里恼怒,面不改色道:“小爵爷如果喜欢圆圆,何不多来几次,那需要花费这么大一笔银子。”
面说的好听,实际就两个字,“不卖”。
想想也是,人家姑娘今年才十五,花一样的年纪。
吃顿饭就要收取四十两银子,时间绝不超过半个时辰,一天随便应付几个客人,不用两个月就能赚这么多。
要是成为花魁,一顿饭没有百两银子,身份不够尊贵,或是姑娘看不顺眼,你连吃顿饭的资格都没有。
小爵爷也是个爽快人,知道自己开价低了,又押两张银票。
“本公子知道老鸨辛苦,就四千两,不能再多了。”
距离这么近,陈圆圆那会听不见,心肝一颤,拨断了琴弦,心里说不出的悲苦。
四千两是少了点,老鸨壮着胆在小爵爷耳旁嘀咕一阵,对方二话不说,又甩出两张银票。
“现在面子里子都有了,在不给句痛快话,本公子会觉得群芳楼在故意刁难。”
虽说将陈圆圆放在手里更值钱,可面前这位也不是善主,就算身后的主子也要给几分薄面。
六千两,已经赚大发了,老鸨将银票塞进怀里,冲陈圆圆招招手道:“被小爵爷看是你的福气,还不回去收拾东西。”
见老鸨连银票都收了,陈圆圆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暗自抹去眼角的泪珠,缓缓回了闺房。
“恭喜小爵爷抱得美人归。”
“小爵爷威武。”
“小的敬小爵爷一杯。”
……
宾客纷纷起身,将赵文龙围在中间。
虽说没几个真心实意,可能还有人在心里骂几句,这都不妨碍小爵爷春风得意的心情。
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就没人问问我家公子的意见?”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牛二高大的身躯突然站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竟然连朱由检的风头都给抢了。
“公子请。”
秦穆推开前面的宾客,和牛二一起将朱由检护在中间。
“这么热闹的场景怎么能少了本公子,那个谁,你刚刚出了多少银子?”
“阁下难道要和本公子争抢不成?”
赵文龙比起赵文溥成熟几分,一看来者气质不凡,倒没有当场发飙。
“本公子久闻陈姑娘的大名,今天慕名而来却碰到这种好事,岂能不参与进来。”
老鸨一听乐了,终于来了个冤大头,看着气势,价格至少能翻一倍。
围观的宾客心里一样的爽,赶快回到座位,等待好戏开场。
在秦淮河畔,那个姑娘赎身,不经过一番争夺,都体现不出身价。
“公子请坐,小爵爷刚刚可是出了六千两银子,公子想好了在开口。”
老鸨也是人精,专门点明对方的身份,免得后面不好收场。
朱由检直接走到首坐下,仅仅一个动作,就让老鸨知道来的也不是善茬。
比银子,老子刚刚才抄了四大盐商,光搬银子都得累死你。
朱由检比起小爵爷更痛快,打了个响指,秦穆立马丢出一万两。
这下不仅是老鸨,连所有宾客都倒吸一口凉气,今天是遇到了二百五!
小爵爷起初还准备玩玩,现在彻底傻眼了,出手就是一万两,这还怎么玩。
不论是气质,还是出手的豪爽,小爵爷已落了下乘,猛地一拍桌子道:“你很好,本公子今天算是领教了。”
临出门前,赵文龙吩咐随从去调查朱由检的底细。
他也不怕知道真相,把自己给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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