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詹闶对整件事的叙述,阿棣也有点哭笑不得:“一个杜良佐而已,我也没有真要把他怎么样,嵬之你来替他说话,放了也就放了,何须这般谨慎。”
这特么叫啥谨慎,撑死了算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詹闶给阿棣探过去一根烟:“殿下的心思贫道多少也能了解一些,只是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人的底线被打破从来就只有零和无数次这两样,贫道不想打破自己的底线,更不希望殿下为了贫道打破底线。”
后面这句,阿棣听的很认真。掐着烟卷儿沉思片刻,才道:“嵬之的心,我是明白的。只是你如此坚持,今后很多事就要为难了啊。”
詹闶倒是不在意:“要说为难,这世上没有哪件事是简单的。真要事事容易,那岂不是成了金陵城里那帮废物。贫道做事,只求对得起良心和公平,别的一概不予考虑。况且我教追求真理,靠的就是公平二字,真理面前绝无公平之外的法则。”
好吧,这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逼。行道教所谓的真理就是科学道理,在科学规则中,除了正确之外不会有任何结果,的确是最讲究公平。可是在世界规则上,却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只能说谁的拳头越大,得到的公平就越多。
但是在阿棣听来,这却是非常了不得的。敢追求公平的人,私心肯定极少,这样的人才能办实事,做大事。而詹闶站在了自己这边,岂不是就等于自己也代表着公平和良心吗,良心和公平又怎么会输呢。
不过现在还不适合对这个问题考虑太多,先把杜良佐的事解决了吧。这个杜县令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可做事还挺用心的,安排人去查访回来的消息,也证明他的确是个好官,饶他一回算了。
“旁的且先不说,既是人家求到了嵬之你的头上,那这份人情就还是你来担着好了。”阿棣不在乎那点虚名,干脆让这份恩情落在詹闶头上,说完就抬手吩咐身边的太监郑和:“三保,你去殿外,把那杜县令的女儿带上来,就说孤有话问她。”
少许后,郑和从殿外返回,却只有他一个人。眼神看了看詹闶,表情有些奇怪:“殿下,那杜县令的女儿,被王妃叫去了。”
呃,这个,好像搞出误会了,是吗?詹闶有点尴尬,阿棣有点尴尬,老郑有点尴尬,气氛有点尴尬……
另一边不远处的偏厅,徐王妃正在和杜婉华说话,不远处的几个宫女则是努力地憋着,不敢把笑挂在脸上。
刚开始徐王妃听说詹闶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去见阿棣,真的是有点不开心,连道貌岸然的行道教掌教也来这套吗,通过进献女子做政治捆绑?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南北大战才刚有个开头啊,你这么急着送女人进王府,就不担心误了大事吗?
徐王妃想的比较多,当下就让人把杜婉华叫过来,她要好好打量打量这个女子,看看詹闶用的什么心。
詹闶解决了阿棣的子嗣问题,如今王府里已经多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往后还会源源不断。世子体弱肥胖还有足疾,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他爹,万一熬不过又该咋办?
阿棣龙精虎猛,想必也是个能活大岁数的,她多半是要比阿棣走得早。到时候如果立了新的王妃上来,又或者想多一点,阿棣登基称帝了,那时候自己的儿子们又要拿什么去争?
各种该有不该有的想法层出不穷,结果把人叫来之后一问,和自己想的压根儿没半点关系。
徐王妃内心暗囧,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打听起杜婉华的事。从她爹出事被阿棣下了大狱,到她怎么来到北平城,如何打听到詹家的位置和詹闶的行踪,包括后面求詹闶出手相救的每一句话,在詹家遇到的每一件事,都问了个清楚明白。
问完之后,徐王妃又有想法了。这么标致的美人,自家男人见了会不会有想法,如果有了想法,以后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孩子?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既然人是你詹闶带来的,那你就自己消化吧,反正詹家除了银子就数女人最多,再多一个也不会头疼。
于是,就在王府偏殿里三个人刚刚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开始交流靖难军后续事宜的时候,徐王妃亲自出马了。
詹闶跟郑和见礼,徐王妃款款走到阿棣身边也见了礼坐下:“殿下,军政大事本不该妾身一个女人操心,可方才见了那杜县令的女儿,妾身怜悯之心顿起,就像逾矩管上一管。杜县令说话做事虽有小过,一颗为民之心却十足感人,这样的实干之才殿下应该重视才对。所以妾身斗胆,求殿下饶过那杜县令,也好叫他多为雄县的百姓做些好事。今日鸿正道长前来,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还不算,又跟阿棣耳朵边上悄悄地小声灌输着怎么。留下老郑在旁边发呆,詹闶一脑子浆糊地胡思乱想,怎么就把我牵扯进来了,我根本没想帮着说情,更没有这个意思啊……
那边徐王妃一番耳语结束,阿棣挤眉弄眼地整顿了一下自己有些惊讶的五官:“呃,嵬之,那杜小姐曾许诺救出她父亲,就以身相许?”
詹闶几乎是瞬间就判定,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阴谋,这个必须否认啊:“她确实说过这话,只是贫道看不上她。”
这下脑子发懵的就变成徐王妃了:“看不上?我见那杜小姐容貌甚美,身姿也颇具仪态,说不上家学渊源,却也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道长说的可是真话?”
时代的鸿沟注定无法抹平啊,正经的美人那得是符合凶耸如球、豚翘似丘、纤腰如柳、且韵且羞四大标准的,你们这些土鳖哪能懂得其中滋味。
詹闶很想把自己的审美标准说出来,可在这个时代,男人当着女人的面说这个,罪过比耍流氓一点都不小。
所以,面对徐王妃的疑问,他只能含糊其辞旁敲侧击:“美是够美,可各花入各眼,贫道对她并没有别的心思。况且眼下这个时候,马上就要进入靖难的关键时期,贫道整天忙着操练黑甲军黑和飞天兵都忙不过来,也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
詹闶嘴上说不考虑,可那话里面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看不上杜婉华。徐王妃是真的搞不懂,这么漂亮的女人,他怎么就看不上,詹家不是向来都以百花齐放著称的吗?
直到早就了解詹闶爱好的阿棣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徐王妃才反应过来。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个杜小姐还真入不了詹闶的眼,不过这喜好也真够特殊的。
只是这样一来,刚才和杜小姐说的事就要泡汤。强迫詹闶接受杜婉华不可能,把杜婉华变成詹闶喜欢的样子更是不可能,早知道就不理这摊子破事了。
还好自己没有打包票,不然这脸可就没地方搁了。不管怎么说吧,至少杜县令能保住一条命,也算那杜小姐没有白跑一趟,姻缘就只能是无缘了。
事情说明白,徐王妃就带着郑和离开,留下詹闶和阿棣继续说话。就算詹闶这儿推销不出去,也不能让杜婉华见阿棣,他和詹闶的审美标准可不一样。接杜县令出狱的事,就让郑和跟着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