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游览还算顺利,没有出现乱民,也没有什么喊冤的尴尬局面。晚饭前路过一家卖字画的店铺,还很凑巧遇到了几幅王冕的字画,一并收入囊中。
王冕是元末时期的画家,就是写“我家洗砚池头树”的那位,他的作品在未来可是很有价值的。现在几贯宝钞就能拿下一幅,留给后代那就是底蕴啊。
吃过晚饭回到客栈,贝琪和贝蒂伺候着沐浴了,洗去一天的劳累,精神顿爽。正准备把两个姬妾叫来玩玩跳棋游戏啥的,外边就有人报告说谢正坤求见。
这谢正坤也是个老阴比,白天已经跟他说过,布庄的事要过段时间才会决定,他这大晚上的跑过来不知道又想干什么。
不瞎琢磨那许多了,让他进来不就知道了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这老阴比又能耍出什么花招来,也是挺有意思的事。
要说谢正坤这么晚求见詹闶,还真是来耍套路的。本来只是因为见到詹闶的随行中有女人,结合以前的听闻,准备给他送两个妞儿过来。可回家之后左思右想,觉得脑子里总是挥不去詹闶现场作诗的那一段,盘算片刻后还真就想出一条计策。
于是忙叫人把之前给詹闶准备的两个收养孙女撤掉,换上两个谢家本族中最水灵的丫头。又喊来几个正在读书的孙子,引导着他们作了一首命题的五言绝句。
夜禁什么的,在诸暨县城里,对谢家真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又是去见靖国公,那就更是没问题了。
两顶小轿加一辆牛车从谢家出来,七拐八绕到了詹闶下榻的客栈。递上了拜见帖子,心情忐忑地等着会传出什么样的回复。
詹闶同意接见,谢正坤心里也松了口气,让两个孙女下了轿跟着自己,从后门进入客栈大院。
来到临时会客的雅间,谢正坤一进门就跪下来请罪讨饶:“小人未经传唤便冒昧求见,只因心中之事难定,还请公爷恕罪!”
詹闶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妞儿,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这老阴比还是缺眼力见儿啊。老子身边的女人都是什么规模,你带两个柴禾妞儿送过来有个屁用,当丫鬟都不够格的。
心中想和嘴上说,肯定不会一样,詹闶就装作不懂,略带调笑的语气道:“既然有事,就谈不到怪罪。倒是谢乡贤好雅兴,深夜出行还要有美貌少女相伴。”
詹闶没有怪罪的意思,谢正坤心里也更踏实了。起身赔着笑道:“公爷说笑了,小人早已年迈老朽,哪还有这等心思。她们乃是谢家本族的后辈,听闻公爷之名后便仰慕不已,只求能随侍左右研磨添香。”
老家伙没摸准詹大老爷的喜好,更不知道詹家的规矩,詹闶也不准备跟他解释,只是摆摆手拒绝:“贫道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先帝和陛下所赐,本来就难以安置了,谢乡贤这是给贫道出难题啊。再说北平气候干燥,日日风沙,江南水乡的女子怕是受不了,这个还是算了吧。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这么直白的拒绝,谢正坤也明白没机会了,赶紧开始第二个套路。从怀中掏出那首某个孙子的命题作文来,挪着步子上前道:“今日见到公爷挥毫泼墨之风采,着实叫人心生敬仰。谢家有几个不成器的孙辈,刚刚开蒙不久,还算有几分活泼伶俐,小人就想着叫他们多学学贵教的文字和规矩,以便日后会有大用。恰巧昨日说起公爷的恩情,今日就有人作出一首,看来还算通顺。于是小人便想斗胆恳求国公,将这诗誊写一遍,作为彼等临摹之用。”
詹闶接过谢正坤递来的一张宣纸,上面是一首五言绝句:诸般苦难尽,怟侯盛世来间有新恩到,宁守一庸哉。
大致意思就是说,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头似的,只好一直闷着等候着太平盛世的到来。现在突然见到恩人又出现了,带来了新的希望,反正我也没什么才能,今后就甘愿跟着恩人混了,这样其实也没啥不好的。
字迹确实带着稚嫩,水平也的确不高,但也绝不是小孩子能作出来的。至少有人给出了引导,甚至就是一句一句定好了目标写的。
看着手里的五绝,詹闶满是笑意的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狠厉。这老东西不知道是坏透了还是活腻了,竟然对一位当朝国公玩这种伎俩,妥妥的取死之道啊。
文字本来不过是记载工具和沟通纽带,但是总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利用,或谋财害命,或构陷他人。
所以对于玩文字弄这样的事情,詹闶从来都是深恶痛绝的。以前是没正经遇上过,现在有人把心思动到自己头上,那就别怪道爷心狠手辣了。
“谢乡贤的孙辈应该年纪都还小吧,能写出这样一首诗,不说神童出世,也是佼佼者了。”詹闶保持着微笑,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先坐,贫道去喊人准备一下。”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尴尬的误会,又或者是一连串的的误会。让谢正坤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下定决心铤而走险。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从根子上就是错的。
白天时候,见到詹闶随行中有女人,他就误以为詹闶好色,所以把原本准备应付一下的人选换成真正的谢家人。
这点上,他是真心的,只不过没了解到詹闶喜欢什么样的,按照惯有思维做了主而已。另外詹闶又没打算跟谢家合作,所以他自然要碰钉子。
谢正坤来之前做了两手准备,送女人和抓把柄,只要这两样走办妥,那以后谢家就能挂在詹闶身上不断吸血壮大自己。
而在詹闶说出自己身边都是老朱和阿棣安排的人之后,最大的误会出现了。詹闶随便编个理由拒绝他,他却理解成了老朱和阿棣都不信任詹闶,在詹闶身边安插了无数眼睛。
这样的一个靖国公,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一旦拿到他的把病之后,计划就要改变了,什么合作,什么联姻,统统都扯淡。一定要靠着手中把柄,敲干吸尽他的最后一滴骨髓。
詹闶出去之后,谢正坤就坐在那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上。要不是还得等着詹闶誊抄那首诗,他真想仰天大笑几声,谢家终于要在自己的手里飞黄腾达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心够,就有两男四女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把他和两个孙女按倒了捆绑起来。
随后詹闶现身,吩咐几人道:“都给我捆结实了,今夜你们辛苦一下看紧点,明天一早把人送去县衙。另外安排个人去一趟谢家,就说老爷要和谢正坤秉烛长谈,他今夜就不回去了。”
这个情况,应该是暴露了。可是谢正坤不相信,一个人的警惕心能这么重,随随便便一首诗都严审慎查。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做出一脸不解又害怕的表情:“公爷这是何意,小人未曾冒犯啊,那谢用真的找不到了,您就是把小人全家都杀了也没用啊。”
反正已经安排好了,詹闶也不在乎让他死个明白,声音懒洋洋的,又好像带着几分阴森:“擅创夜禁,身藏反诗,企图以女色诱惑当朝国公就范。谢家果然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本座不知,谢用是被你驱逐而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