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鱼透过小姑娘的腿弯处,望向远处那座精舍。
想起牙行伙计说的话。
这小姑娘是赵长衣的什么人?
小姑娘却会错了意,满脸顿时绯红如霞,起身,本能的紧闭双腿。
怒视李汝鱼,“无耻!”
杀意骤狂。
大风起,一念之间入寒冬。
先前那蹲姿,虽然隔着襦裙,可那少年的目光却直指自己两腿之间的幽深美好处,简直无耻到了极点,红衣小姑娘哪受过这种亵渎。
无声息里,寒光炸裂,红衣如长绫,剑如秋泓破空,直指李汝鱼咽喉。
李汝鱼仰首。
红衣小姑娘剑势下刺,快如闪电。
倏然间一声脆响,一声闷响。
长剑脱手飞出,红衣如绫的小姑娘啊呀一声,如断线风筝,惯性的跌落下扑,猝不及防中,身体如剑,将李汝鱼扑倒在地。
李汝鱼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姑娘匍匐在李汝鱼身上,大眼瞪小眼,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这意外都有些懵逼,谁也不说话。
空气骤然安静。
几个刹那之后,小姑娘猛然跳起来,睚眦目裂,赤手空拳追着李汝鱼拍打,哪还有半点剑道游侠儿的风采,“我杀了你个登徒子!”
李汝鱼猫腰爬起来转身就跑。
一个跑一个追,和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嬉戏没甚差别。
花斑安静的卧在地上,那双原本凶光毕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疑惑,有些搞不懂人类啊……前一刻还你死我活,这一刻又嬉戏起来了?
李汝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猛然顿住。
小姑娘愣了下,也禁不住顿住,李汝鱼回身盯着她,“讲不讲道理?”
“我就是道理!”
女人哪有道理可讲,小姑娘也是女人。
李汝鱼一脸苦笑,暗想着这莫非是赵长衣豢养在那处精舍里的小情人,院门口忽然传来温婉声音,“住手,先生让你回去。”
两人同时侧首望去。
院门口,一袭青衣的温婉女子亭亭玉立,带着捉狭笑意看着两人。
红衣小姑娘跺脚,“三姐,快帮我杀了这个登徒子。”
青衣女子笑靥如花,虽然温婉,却没甚杀意,盈盈的重复道:“先生让你回去。”
红衣小姑娘恨恨的顿足,拾取跌落在远处的长剑,临走前不忘给李汝鱼一个自以为很凶狠的神情,“我一定会杀了你!”
李汝鱼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红衣小姑娘和青衣女子走在回精舍的林荫里,不满的道:“又住了个人进去,先生不是说过么,谨防是南镇抚司的探子,杀了以绝后患。”
青衣女子嗯了声,“宋词你不能这么任性呢,这少年现在杀不得。”
人前,她俩一红衣一青衣,无人知其真名。
红衣小姑娘的真名叫宋词,而青衣女子的真名叫唐诗。
“为什么?”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先前你长剑脱手,又被石子击中软肋上,有人在暗中保护这个少年,而且身手不差,若是有杀心,你现在已经是冰冷尸体。”
青衣女子有些无奈,实际上自宋词杀意迸裂时自己便赶了过来,却没发现暗中的高手。
红衣小姑娘撇嘴表示不屑。
李汝鱼盯着一大一小身影走在林荫里,陷入沉思。
青衣女子口中的先生是谁?
先前有人在紧要关头帮助自己,又是谁?
默默的收拾了院落,去厨房做了一人一狗的饭食,安静而认真的吃过晚饭,洗漱之后秉烛夜读将苑,从江秋州来临安,只带了三本书。
两本大凉搜神录和一本将苑。
……
……
精舍里,黑衣文人默默的吃着膳食。
青衣红衣同桌而坐。
红衣小姑娘依然气鼓鼓的,食之无味,吃着吃着,将筷子一放,不满的道:“先生您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那个登徒子少年。”
黑衣文人没有理她。
直到青衣收拾饭桌时,才对气鼓鼓的红衣小姑娘轻声道:“他就是赵长衣养的那柄剑,嗯,如今亦有可能成为陛下所养之剑。”
红衣小姑娘讶然,“是他?!怎么跑夕照山下来了,按说不是应该去谢琅府邸么?”
目盲的黑衣文人“望”了“望”窗棂上那株死亡之花。
花生九朵,除居中一朵大红花灿烂绽放,艳冠全株,其余八朵皆是含苞待放,其间又有一朵紫色的花悄然伸开了一爿花瓣。
艳如血色,
良久才叹了句,“少年有傲气。”
很有意思的少年。
可惜,逃不过命运桎梏,终究成为他人利器。
……
……
谢琅坐在书房里,看着身前那个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虬须大汉,无奈的苦笑道:“元曲,你怎的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保护那少年么。”
邋遢汉子对这位吏部尚书大人没几分尊重,大咧咧的坐下,拿起随身携带的酒葫芦,狠狠的灌了几大口,意兴阑珊的道:“没事了,那个神秘黑衣文人不会对那少年下手。”
“哦?”
邋遢汉子也不解释,只是喝酒。
谢琅沉默了一阵,“你觉得若何?”
“什么若何,是青衣红衣的剑法,还是那个神秘黑衣文人?”邋遢汉子明知故问。
谢琅无语,“你知道我真正关心的是什么。”
邋遢汉子哈哈一笑,毫无尊卑的咧嘴笑道:“尚书大人心里不明镜着么,他到临安不找你,也没找大小姐,却自己租了房子住,如此有骨气的孙女婿,尚书大人高兴着呐。”
酒意熏熏。
谢琅一阵无语,眼不见心不烦,挥手,“滚去喝酒,总有一天喝死你!”
邋遢汉子哈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谢琅起身来回踱步,许久才笑了笑,“有点意思。”
关于今岁艺科,自己确实动用了一些人情,让李汝鱼有机会应举,原本以为会是很难的事情,不曾想自己刚一提出,礼部那位尚书同僚就满口答应,又在宴席间说漏了嘴,说女帝陛下在之前已经暗示他,让江秋州李汝鱼参加艺科。
这让人不安,不知道女帝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