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幽静冷落，这时才添了些人气。吵闹间凄怆哭声撕裂长空，几位年轻的汉子扶着位路都又不太稳当的老妪，缓缓而至。

人群在这时候自动散开一条道来，青曷得了机会，跻身向前挪了两步。

女童那孱弱的身躯被老人颤抖着揽入怀中，透骨的凉意透过衣衫，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孙女已然不在人世，仰头叫喊着。

围观的人接连叹息

女童看起来极为眼熟，倒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曷想了想，朝四周看去。

巷子口的圆形灯笼在风中凌乱，里头的烛火将灭未灭，忽的高燃又忽的势弱，风力一劲，绢纸灯笼被吹的打出两个旋，那萤火彻底扑灭。

一瞬之间，这女孩的模样从青曷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只是那会儿她是躺在父母温暖的怀抱中，而不是冰凉透骨的石砖上。

“老太太哭晕过去了”

随着一声呼叫，边上的人赶紧捞住老人倒下的身体，周遭的议论声也多了起来。

【这王二家的和他媳妇儿怎么都不来看看？】

【人家哪里还会来看？俩人前一阵就扔下老的小的跑了。】

此话一出，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

在喧闹人声的衬托下，魇生看起来显得格外安静，神情冷淡，眼中平淡光波被面前这情景搅动，一时竟泛起点点湿意。

青曷看了，不由得心生感慨。

幽冥长大的孩子，理当见过不少生离死别才是，怎么会如此的敏感？

“其实你____________”

青曷这伸出去的手被这失了理智的小娃子一掌拨开，她一脸懵逼的瞧着他，手僵在半空丝毫不敢动弹。

他怎么还气上了？？跟谁气呢？

魇生的脸上有了些许不同于以往的倔强，小腮帮子鼓鼓的有种说不出的怨念。

“若是不想养，那又何必生？”

褚白望着魇生甩袖跑远的身影，好奇问，“他这是触景生情？还是感同身受啊？”

青曷抬头向褚白望去。

他细长眼睫下的探询目光让她有点发愣，手指不自觉捻了捻衣袖。

她也不知道何时开始，自己有了这样的小习惯，不知不觉与记忆中的某人有了重叠。

“我好像不了解他。”，青曷目光幽微朝着魇生跑远的方向望去。

褚白往后顾看一眼，蹲下身放了小十两银子，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躺地的祖孙二人。

终是不忍，急急撇过头，白皙不染俗事的玉手，扯了扯自己沾地的长衫。

转身之际，面上神色一敛，执扇轻拂，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不羁做派。

“走吧？跟上去瞧瞧？”

褚白轻摇纸扇指了指魇生跑远的方向，脚下生风般往前奔去。

青曷不解，这人怎么显得比她还要着急？

现在的雇主都这么体恤手下的吗？

包吃包住就算了，还这么关注手下人的心理活动？情感问题？着实让人感动。

她冲前头挥臂，道：“你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嘛？魇生又不会学你找个湖跳进去。”

褚白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左右顾看两眼干笑了两声，又故作潇洒的拨了拨额前的发丝。

解释道：“我那是清醒清醒，没想寻死。这人生须臾不过数十年光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