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前一天约好了要去杨老太太家吃饭,沈之俏早早地起床准备,淡淡的妆容,奶白色长裙配淡黄色针织外套,端的是一派斯文大方。
一直待在一旁看她打扮的江洋洋羡慕又惆怅:“俏俏姐,你这回去见了家长了,结婚是不是就快了?你是不是要搬离咱们这儿了?我是不是不能再跟你一块儿睡了?”
沈之俏回头看着她笑:“我又不是去谈婚论嫁的,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抛弃你的。”
江洋洋嘟嘴表示不满,沈之俏将耳钉带好:“一乐过生日,杨怀安想着人多热闹些。”
江洋洋身体已大好,大约是因为之前那桩事儿伤了元气,如今脸比从前消瘦了不少,以前圆乎乎的脸如今有些鹅蛋脸的趋势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开玩笑说:“原来是想笼络小侄子的心。”
她现在彻底放下了杨怀安那桩事儿了,就如她自我开导那般所说,这世上没了一个杨怀安,还有千千万万个杨怀安,兴许她的真命天子下一个转角就遇上了,为了表明她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还顺带附赠地跟沈之俏拉了个勾,表示从今往后绝不会打扰他们俩。
沈之俏像逗小朋友那样,轻拍了她的屁股一下:“你乖乖在家,我给你熬了粥,你自己记得按时吃饭。”
江洋洋无可奈何地点头,叹息了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法,没法。”
沈之俏无奈地一笑,拿起包包出门了。
江洋洋望着那扇关上的白色木门,思索了一阵,又翻了个身,按亮了手机屏幕。
沈之俏和杨怀安在她家楼下汇合,她给刘一乐买了玩具,谁知道杨怀安也买了玩具,最后就是后排塞满了一堆玩具车和变形金刚。
看着后排那一堆玩具,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杨怀安一边发动车,一边说:“我怕你来不及准备,所以提早买了些玩具,让你带过去,怪我忘了提前告诉你。”
沈之俏说:“我今早一早起来去玩具店买了这几样,都送给一乐吧,这么多玩具,他见到了一定会高兴地哇哇大叫,现在的小朋友真是幸福,羡慕呀!”
“我小时候可没一乐幸福,我妈管得严,不准我乱买东西,不过每个月有两次购买玩具的机会,没到那个时候我既高兴又失落。”
“为什么呀?”
“我妈只准我每次选一样东西,我那个时候喜欢的东西可多了,每回只选一样,站在那些玩具面前就跟在受酷刑似的,难受的很。”
说起当时的情形,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回回去玩具店都是去之前保证的好好,只要一样东西,不会懒着不走,但每次一到离开都是被拖着离开的,那悲惨的情形现在是回忆一次就想笑一次,那也是他跟他妈妈最幸福的回忆之一。
沈之俏笑着点点头,说:“那我可羡慕你了,我小时候可没这么好的事情,大概只有过年过生日的时候才会有机会去选玩具,其他时候都是我闹着要买,我妈不允许,然后回回都被拖走。不过我妈对我也有疼爱的时候,偶尔她发工资了就会带着我和我哥去买好吃的,买我们喜欢的玩具,但这都是极少数时候。”
杨怀安不知怎么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她:“你哥肯定总是被你欺负吧?”
她哈哈大笑,说:“哪儿有,他老实,总是被人欺负,我就必须强硬起来才能保护他呀。”
小时候沈之翰没少被她欺负,但这类欺负只能独属于她沈之俏,若是外人敢碰沈之翰一根汗毛,她一定会替他报仇。
“我和我堂妹也是那样,就是一乐的妈妈,我俩从小打到大,家里那么多孩子,就我和她最好,不过这小妞现在跑去国外了,一年才见得到一回。”
“一乐的爸爸呢?”
沈之俏问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问题,当初听柳静姝提过杨老太太的家事,但她有个天真且奢侈的想法,她希望这其中的言论是不真实的,因为不管是她自己也好,还是杨怀安,又或者是刘一乐,感觉父亲这个词在他们的生活中都集体消失了,这中丧偶式的育儿方式已经不幸地发生在了她和杨怀安身上,她希望这种不幸别再延续到刘一乐,甚至是下一代的身上。
“一乐的父亲出轨了,丢下了一乐和他妈,我那堂妹受了刺激,跑去了国外,就把一乐就给了姑姑,所以姑姑很讨厌那些看起来就很妖艳,不实在的人。”
沈之俏苦笑:“我曾经以为那是你们豪门的自视甚高。”
杨怀安白她一眼:“你这观点要更新了。”
“我知道!”
自打遇上他之后,她的许多想法都应该更新了,何时这一点。
两人说说笑笑之间已达到杨老太太家门口,为了显得正经一些,沈之俏赶紧收敛了笑容,清了清嗓子,杨怀安紧紧握着她的手,看样子也是在默默地紧张。
家里只是简略地布置了一下,在客厅的角落里放了些气球,生日宴并没有邀请其他人,只是家里人吃顿便饭,说是家里人,实际上就是他们几个人,杨老太太、刘一乐、杨怀安、沈之俏和家里的工人陈阿姨。
陈阿姨早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刘一乐见沈之俏他们来了,高兴得很,跑过来扑倒沈之俏怀中,甜糯糯地叫了声‘姐姐’,杨怀安蹲在他旁边提醒他叫阿姨,他观摩了一下沈之俏的神色,才改口叫了声阿姨。
因为得到了很多玩具,刘一乐开心坏了,一边儿拆玩具,一边儿发出惊叹的声音,杨怀安也跟他玩到了一块儿。
杨老太太打量了沈之俏一下,说:“来,你跟我进房间里来。”
语气还是很客气,杨怀安安抚地看了沈之俏一眼,示意她大胆地跟着去。
卧室的落地窗户边里摆着一张实木小圆桌并两张小椅子,杨老太太落座在靠墙的那张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镂空的雕花盒子。
沈之俏坐在椅子上,心理像是在打鼓。
杨老太太并未打开盒子,只是将它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说:“你和怀安认识多久了?”
那语调仍旧很温和,温和得像个普通的老太太。
“快三个月了。”
“你家是哪里的?”
“杏花镇的。”
陈阿姨端了两杯上好的乌龙茶进来,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哦,那是个好地方,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沈之俏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还是回答道:“父亲已经退休了,现在在小区里当保安,母亲马上就要退休了。都是普通的工人。家中还有个双胞胎哥哥,现在在读研究生。”
她没敢说她爸的糊涂事儿,因为有了这样一层的隐藏,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杨老太太“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又说:“你别怪我啰嗦,关于这些我都问过怀安,但他都不肯跟我说。我想着既然你们都在一块儿了,我自然想要了解你多一些,毕竟我想谈朋友嘛,还是应该要知根知底一些,而且怀安也算是我一手带大的,他跟他爸关系不好,一直住我这儿,直到出来工作了才搬走,我呢,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这孩子可怜,我不能再让他受了伤害。”
不知为何今天的杨老太太格外温和慈祥,眉目间也没了凌厉之气,于是沈之俏的心里渐渐地镇定了下来。
“以前我对你有些误会,以为你也是那些乌七八糟的女孩子,所以才会反对你和怀安在一块儿处对象的,现在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质朴单纯,也知道你对怀安是真心的好,所以才叫你单独说说话。”
杨老太太叹了口气,手放在那盒子上,目光里有淡淡的哀愁,说:“怀安的妈妈去世得早,她在这世上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怀安。我呢,我和他妈妈,甚至他堂妹都受过感情上的伤害,所以在某些方面自然会堤防着些,不过你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我自然会对你好,我相信你也不会做出不得体的事情,对吧?”
她问得很委婉,那双眼睛却透出了探询的意味,直勾勾地盯着沈之俏看,此时无声胜有声,沈之俏感受到了无形中的强势与威胁,她那双眼睛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有什么背叛的想法,我弄死你。
当然,沈之俏为人坦荡,本就是个专心专意的人,于是很泰然地接下了她的话:“我的妈妈曾经说过,爱是唯一的,人也是唯一的。”
无论是出轨还是卧轨,她都没想过。
杨老太太很满意她的答复,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快要吃饭了,咱们出去吧。”
她将那只盒子放回了抽屉里,沈之俏则随她一起起身去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