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蒹葭正说着,屋外有小厮敲门。
“何事?”西遇问道。
“公主,越国七王爷来拜访。”
“公主,是七王爷。”西遇看向燕蒹葭。
“看来,他是跑来探探虚实了。”燕蒹葭缓缓弯唇,露出一抹笑来:“让他进来罢。”
屋外小厮应声:“是,公主。”
不多时,就见风景轩手执扇子,踏入屋内。
方一入屋内,他便叹了一声:“公主这屋子,可真是暖和。”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火炉之上,满面笑意。
“七王爷这话说的,”燕蒹葭似笑非笑道:“好似我燕国亏待了你一样。各国屋内,可是炭火充足的,否则怎么会烧着七王爷的寝屋呢?”
说着,她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水。
“公主这消息,倒是灵通。”风景轩掩门,笑道:“就是不知道,公主可还知道旁的什么?”
“七王爷想让本公主知道什么?”燕蒹葭唇角一勾:“莫不是,火烧房屋的时候,七王爷是否在屋内这件事吗?”
“哦?”风景轩兀自坐了下来,也不客气,只摆弄着自己手中的折扇,缓缓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大晚上的,本王怎么会不在屋子里?”
燕蒹葭从容道:“自然是因为本公主的人,昨夜在驿站之外,见着七王爷了。”
果然,她的话落下,风景轩眸底便有一丝不自然之色划过。
燕蒹葭噗嗤一笑:“七王爷真是好骗。方才本公主与你开玩笑呢!”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可诚然如此,风景轩却丝毫不觉诱惑,只仿佛堕入冰窖,有一股凉飕飕的气息扑面而来。
“公主惯会说笑。”风景轩垂下眸子,手还在下意识的摆弄折扇。
“听闻七王爷心中一紧张,便会摆弄折扇。”燕蒹葭道:“原来是真的。”
她话音落下,风景轩的手便是一顿。随后他抬眼,便见燕蒹葭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仿佛一眼可看穿人心。
“公主倒是会玩弄人心。”他笑了笑。神情徒然变得平静无波:“看来早些时候,本该让姽婳找个机会杀了公主的。”
“这样快就撕破脸了吗?”燕蒹葭吹了吹热腾腾的茶,示意西遇道:“怎么忘了给七王爷看茶?”
说着,西遇便递上一个杯子,将杯子倒满清茶。
风景轩神色不变,放下手中的折扇,幽幽道:“公主的茶,本王可不敢喝。”
“不喝就算了。”燕蒹葭笑眯眯回道:“七王爷爱酒,下回还是要拿酒招待。”
她那不紧不慢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要绕回原题,看得风景轩不由摇头:“公主难不成,想与本王接着闲话下去?”
“那边言归正传罢。”燕蒹葭一脸无奈,眼底却划过一抹无声的笑意:“若是本公主没有猜错,昭和公主的侍女入屋内的时候,七王爷不在屋内。让本公主再想想,七王爷不在屋内,回去哪里呢?”
他那时,不在屋内。所以姽婳的侍女前去放火,本意是按照姽婳的歹毒,想烧死风景轩,而后再制造证据,将所有的污水都倒在风景轩的头上。
可惜,那时风景轩是让人假扮自己呆在屋内,所以死的人里头,都是一切侍从。无可奈何,姽婳只好将罪证都指向她自己的婢女,以此洗脱自己的嫌疑。
“公主觉得,本王会去哪里?”风景轩眸底平静,反问道。
“这个本公主怎么知道呢?”燕蒹葭道:“估摸着又在想法子害本公主罢。”
五国大会,已然去了一半的时间,可他还是没能真正拿她怎么办,所以,风景轩啊,是该着急的。
“不过无妨,七王爷如今已然暴露,再想如何也是没用。”燕蒹葭笑了笑,眉眼满是尊贵:“过不了多久,本公主会将七王爷埋伏在建康的爪牙,一颗一颗拔掉。”
确定了是谁,那么与他有干系的人,自是好找许多。
看着如此从容,宛若睥睨天下的君王的燕蒹葭,风景轩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公主可知,我为何非要置公主于死地?”
燕蒹葭直视着他,一双琉璃眸,邪佞至极:“知道。”
“公主知道?”这一次,风景轩愣住了:“当真知道?”
燕蒹葭怎么可能知道?这可是藏在他心中很久的辛秘啊!
“听闻你的母亲,是越国老国师的女儿。”燕蒹葭道:“只可惜,越国自老国师故去以后,便再无人可继承其衣钵。作为国师的女儿,再不济,总归是有些别于他人的能力。”
说到这里,燕蒹葭顿了顿,吹了口茶水,缓缓抿了口,而后抬眼看了看神色微变的风景轩,才继续道:“七王爷觉得,本公主说的可对?”
“公主只知道那么点吗?”风景轩笑道:“若是只有这般三言两语蛊惑人心的功夫……”
瞳孔倒映着风景轩的脸容,燕蒹葭云淡风轻,吐出骇人听闻之事:“有朝一日,本公主登上燕国皇位,便是越国气数将近之时。”
说着,她放下手中的杯盏,眸底深邃而看不见底:“不知这样仔细,可算是知道?”
“你……”一瞬间,风景轩的笑意僵住。他骇然的盯着燕蒹葭,心中思绪万千,不断变化:“你到底是什么?”
妖怪吗?为何连他埋在心中的辛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本预言书,是他外祖父偷偷留给他的,迄今为止,他连母妃都未曾告知……为何燕蒹葭会知道这一切?知道预言书上的预知?
“公子别怕。”燕蒹葭笑了笑,笑声宛如银铃:“越国,还没有亡呢!”
轻飘飘的两句话,听得让人毛骨悚然,就连一侧的西遇,也不由咽了口唾沫。
谈笑之间,竟是能摧毁人的信念与意志。
眸底的赤红很快消散了去,风景轩对上燕蒹葭的眸子,头一次这般明目张胆的语气森然:“燕蒹葭,我会杀了你的!”
说着,他起身,拉门而出。
“等等。”正要离去,燕蒹葭自背后喊住他。
“门儿还没关呢。”下一刻,便听燕蒹葭低低说道:“皇室子弟,怎能如此没有教养?”
背脊一僵,风景轩掩饰住内心的情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落在他离去的脚印上,淹没一切。连带着他来过的痕迹,也消失无踪。
望着那渐渐雪白的一切,燕蒹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笑意顿时消失。
“公主。”西遇察觉她的神色,他上前两步,将门掩住:“可是太冷了?”
“还没有到头。”燕蒹葭眯起眸底,喃喃出声。
“公主?”西遇不解。
“一切,都还没有到头。”很长的一口气,从她嘴里呼出,她眸底恢复清明,看向西遇:“灭亡燕国的,不是他。”
“怎么会?”西遇不解:“公主不是说,找到背后之人,那么整件事……便有了眉目。”
燕蒹葭嗤笑一声:“你不知道,方才那些话……越国终将灭亡的话,本公主是怎么知晓的。”
西遇摇头,还是不知道燕蒹葭究竟在说什么。
他想,若是他和国师一样聪明,就好了。这样他就能为公主排忧解难,懂得公主心中的愁苦。
正想着,一阵风吹来,门又一次打开,白雪皑皑的屋外,一道白色身影,执着四十八节紫竹伞,踏雪而来。
骨节分明的五指微微拢起,他如雪中芝兰,如画的眉目,满是笑意。
“我猜,公主方才那些话全是诓人的。”
低沉而清透温柔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将来,飘入耳内。
扶苏如玉身姿,挺拔而卓然。
“你又知道了?”瞧见他,燕蒹葭忍不住笑了起来:“扶苏,你可真是惯常喜欢偷鸡摸狗啊。”
不是偷听,就是翻墙,这厮还真是随性。
扶苏走到她的跟前:“公主又猜对了。”
他笑着放下手中的伞,而后进屋,掩门转身,看向燕蒹葭。
“公主这几日,又憔悴了。”扶苏心疼道:“公主还是吃胖些好,免得那么多人,总是要和我抢公主。”
“你这嘴,真是抹了蜜。”燕蒹葭哼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何事?”
“我想公主了。”扶苏却一脸真挚:“想来见见公主,不可以吗?”
这般深情款款,看得西遇实在是叹息。看来国师这正经的驸马位份,是势在必得了。
“我能说不可以吗?”燕蒹葭无言,翻了个白眼。
“可以。”扶苏道。
“那你还来?”燕蒹葭冷哼。
扶苏一笑,春风拂面:“我是说,公主只能说可以。”
“呸!”燕蒹葭瞪了眼他:“真是嘴皮子利索。”
话落,扶苏却看了眼西遇,道:“西大统领,可是要给公主准备晚膳了?”
这意思,不就是嫌他碍事儿,让他赶紧离开吗?
西遇摸了摸自己,见燕蒹葭并没有斥责扶苏的意思,心下又是一叹,乖乖道:“还是国师想的周到。”
说着,他很快离去,顺便还帮这两人掩了门。
看来,他是要失宠了。自家的好白菜,要被猪……也不对,是被谪仙给拱了。
不过好在扶苏是谪仙,这样一想,西遇的心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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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终于元旦结束了,假期等于加班,还不如平常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