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烟火,极为美好。
那夜的流星,到底是失了约。
两个本要赏流星的人,最终还是一起看了场浪漫至极的璀璨。只是,绚丽转瞬即逝。
美好消散,余下的却是硝烟的气息。
次日,楚青临摆脱了楚家的束缚,来到了燕蒹葭的面前。
早朝过后,燕蒹葭回到公主府,才下马车,便见楚青临伫立在门前。
微微一愣,倒是楚青临率先朝着她走来。
燕蒹葭张了张嘴:“你怎么”
“公主。”楚青临上前,道:“昨夜是我不好,有事耽搁了,没办法赶过去。”
一边说,他一边上前,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着燕蒹葭下来。
燕蒹葭不疑有他,便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柔弱无骨的小手,格外细腻白皙。和他那一双行军打仗的粗糙手掌比起来,委实娇弱。
心下微微一顿,他敛了敛眸中的情愫,抬眼看向燕蒹葭。
相较于楚青临,燕蒹葭显得很是淡然。她扶着他下了马车,而后看向楚青临,道:“本公主知道,你这是被楚家所禁锢,出不来也是正常。”
“那公主昨夜,可是尽兴?”楚青临问道。
“昨夜没有流星。”燕蒹葭扬唇:“不过,好在本公主提前放了一场烟火盛宴,也算是弥补了遗憾。”
“那便好。”楚青临颔首,清隽的脸容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失落。
分明是该他感到抱歉,昨夜没有应约。可燕蒹葭如此轻松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是让他生出一丝惆怅。
似乎对她来说,他即便不出现也是无所谓的。她半点没有因为他的失约而扰了兴致。
如此可有可无的自己,当真是得了她的青睐吗?
楚青临不知道,自己何时竟是有了这般细致的情绪,但燕蒹葭却看在眼底。
她轻笑一声,打断他的思绪:“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倒是没什么。”楚青临难以启齿,便掩饰过去。
燕蒹葭倒是没有多想,她点了点头,道:“今日你祖父托人为你告假了。你可知道为何?”
“出征。”楚青临沉下思绪:“祖父为了延迟婚期,的确是费尽心思。”
出征西南部。
今晨天未亮,便有捷报抵达建康。西南部叛贼集结,所以朝堂要派人前去支援。
而支援的将军,除了楚青临其实还有旁人,但楚老爷子为了拖延燕蒹葭与楚青临的婚事,径直便上报燕王,楚青临愿为国效忠,出征西南。
只是,楚老爷子并不知道,他的这般决定,是噩梦的开端。
楚青临有现世的记忆,自然知道,如果他不出征,那么这次出征是付兼。但付兼少年英才,死在了这场战役。可知此次西南之路,凶险万分。
“你可是打算前去?”燕蒹葭道:“父皇还未下令,所以你若是不想去,兴许还有转机”
“公主会等我吗?”楚青临蓦然出声。
他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燕蒹葭,有那么一瞬间,燕蒹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忽而觉得有些悸动,眼前的青年是这样的好。
“我会等你。”她坚定的回道:“楚青临,你若是要去,我拦着你,但你必须平安回来。”
“好。”楚青临点头:“我会活着回来,迎娶公主。”
话音刚落,便见少女倾身而来,靠在他的怀中。
“楚青临,我知你心悦我。”她道:“我情窦开的晚,但如今也算是开了一些。我要你完好无损的回来,不只是活着。”
青年胸膛,让人心安。
他身上气息极暖,这一刻的温暖,委实让人无法从中回神。
她想,对于楚青临,她到底是心中欢喜的。所以在知道他要远赴战场的时候,心中突然那么慌乱。她几乎一整个早朝,都在思考如何为楚青临推辞这场战争。
从前楚青临于她而言,只是将军。保家卫国是他的使命,可现在楚青临是她在意的人
倒是楚老将军,竟是也不心疼自家的孙儿,还偏生是将他送往战场。
“公主。”这样的燕蒹葭,是楚青临不曾见过的,她的身子娇娇软软,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小。
燕蒹葭他果然啊,是这样的欢喜她,欢喜到这一刻他突然心生怯意,是不是做一次逃兵也无妨呢?
三日后,楚青临踏上征途。
举国瞩目,燕蒹葭站在城楼下,听着燕王凯旋得胜的愿景,听着文武百官说的那些好听话。
她心下无感,只盯着那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军,一瞬不瞬。
她的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想要记住他的模样。
直到一声号角响起,她从恍惚中醒来。便见楚青临也紧紧盯着他,燕王见此便让众人一同离去,给她和他留下一些叮嘱片刻的时间。
等到众人散去,燕蒹葭才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珏,递到他面前:“迦南弘福寺求来的平安玉,随身携带。”
“好。”他道:“我会随身携带的,昨日我在公主常去的酒肆存了些银两,公主若是无聊了想要玩乐,可以去。”
“还有锡山楼公主想听曲儿了,便自去,雅间都给公主准备好了。”
“东城的徐记肘子,公主若是想吃,可直接派人去买,我已经与掌柜的打好招呼,公主若是去了,不必等候太久。”
“西城芙蓉糕,每三日都会送去到公主府上,公主若是腻了,可自行吩咐他们晚几日送。”
“还有朝暮河的画舫”说到一半,他忽而见燕蒹葭紧紧盯着自己,一言不发。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他急急道:“公主若是不喜欢,我晚些再让人去安排,公主莫要生气。”
那般捧若至宝的语气,让燕蒹葭蓦然鼻尖的酸涩有些酸涩。楚青临分明是他要涉险,他要去吃苦,却一一为他安排了那么多。
他总是这样,不吭一声,为她付出这样的多。
哪怕是她的父皇,也未曾这样对她。这世上要她死的人何其多,偏生有楚青临,愿为他舍弃一切。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从前是多么老顽固的一个人啊,现在却是为她准备好了一切玩乐。
如此想着,她却兀自又笑了出来:“你真的是比本公主的父皇还啰嗦。”
她笑颜如花,宛若芙蓉的面容,美好至极。
“公主不生气便好。”楚青临见她笑,便松了一口气。
她道:“快些回来,你若是太晚,本公主才要生气!”
少女情怀,便是如此。
算计了大半生,如履薄冰的朝堂诡秘,让她对眼前的青年,心生依赖。
“好。”楚青临道:“我会很快回来。公主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莫要消瘦了。”
“知道了,楚老爷爷!”燕蒹葭戏谑道:“本公主会乖乖听话。”
分别来的很快,他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却转瞬就要离去。
号角声,再度响起。
是催促离别。
燕蒹葭与楚青临,随着这一声号角,彻底分开。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别,到底是多久。
燕蒹葭站在城楼上,直至楚青临背影渐渐消失,她才叹了口气。
瞧着燕蒹葭这般依依不舍的模样,一侧却是有人出声。
“皇妹似乎对楚将军很上心?”
燕蒹葭抬眼,便见燕然笑意从容,而他身边站着的,正是扶苏。
“皇兄对国师也很上心?”燕蒹葭讥笑一声,而后淡淡抬眼,眸底情绪散开:“上心不上心,就是看眼前的人是否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言外之意便是:皇室之人大都无情,只要有利用价值,便是无情也是可以伪装出几分情意的。
瞧着燕蒹葭那漠然的模样,俨然与方才全然不同。
燕然不由挑眉,不知在想着什么,眸底微微划过暗芒,便道:“皇妹说的是,只是人到底是有七情六欲的,国师当初救我,我便是看重这份恩情。”
说着,他侧眸看了眼扶苏,那般模样,似乎两人成了至交一样。
燕蒹葭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两人,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忽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妹笑什么?”被她突如其来的笑,整的有些毛骨悚然,且她还一副很懂表情,实在是膈应人的很。
“我笑皇兄和国师,的确很是投缘,”她四两拨千斤的说着,语气却是暧昧:“人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皇兄和国师这般缘分,着实是难得,让人艳羡不已呢!”
果然
燕然眼皮子一跳,这燕蒹葭又是在说些肮脏的话了!
张了张嘴,燕然正要说什么,却听燕蒹葭忽而道:“皇兄和国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朝着一旁沉默的扶苏挑了挑眉梢,便很快离去。
瞧着燕蒹葭离去,燕然忍不住看向扶苏:“国师莫要气恼,她这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扶苏沉默的态度,还是让燕然有些摸不准。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扶苏。一切的熟稔,不过是装给燕蒹葭看的。
“无妨。”扶苏幽幽然一笑:“公主年少贪玩,说些不正经的话也是寻常。”
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眉眼很是从容。
只是,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何种情绪。
他就像是天边的云,一望无际,令人捉摸不透。
题外话
像楚青临这么好的大狗勾,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