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郑重地盘膝坐下,手拈小剑,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
若有意,若无意若有思,若无思
痛并快乐着
一个时辰后,暮色降临,远山苍茫。
楚凡的脑海里似乎传出天崩地裂一般轰隆巨响,雷鸣电闪。诸天神佛妖魔鬼怪窃窃私语,形成一片白噪音。大千万象扭曲变形,一层层褪下表面
呔,双手劈出仙凡路,偶开天眼窥红尘!
给我开!
楚凡一声轻咤,陡然睁开眼睛,神光璀璨。
天目开启!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山水之间,却别有了一番风景。
凝神之下,楚凡见到屏风似的岩石皴裂,比针线粗不了多少的缝隙竟然扩张得如同一道大峡谷,一只针尖大小的蜘蛛庞大如怪兽,毛茸茸的腿毛颤动,眼珠子警惕地瞪着前方。
他见到,夕阳余晖给山峦轮廓镀上了金边,光芒里闪烁七色虹彩。
他见到,天地间氤氲着薄如轻纱的透明气息。
那是,天地元气!
以前需要在炼气时感应,现在直接可以看清。
他低下头凝视手中小剑,见到镜面一般明亮的剑身在丧失剑内精神力量后,变得灰白黯淡。剑身与剑柄的表面雕刻着微细复杂纹路,剑尖出现了比头丝还细的缺口。
他明白了,仙师的飞剑虽然无坚不摧,用久了也疲劳折损。在一连斩杀千百人后,终于出现破绽。
正是这一点微细缺口,令孟代的精神力量硬挤进法器拼命,又在十多年后导致念力外泄,让自己感应到了。
略微定一定神,楚凡搁下小剑,捡起腰刀,走进完全黑暗的洞窟。
没有一丝光线,对他也造不成视觉障碍。一切如同暴露在烈日阳光下,毫纤毕现。
原来见到的两副普通骨架,此刻在眼里又有了不同。
骨骼表面散出若有若无的灰白色气息。
但孟代的气息浑浊松散,无名剑师的却纯净凝实得多。或许,这就是武道与修真在炼气方面的区别。
开启天目后,楚凡想到了下一个境界内视。内视之后,将是神游。
如果开启内视,就可以见到由灵晶转化成的真气是什么颜色。
他猜测,应该是无色的。
一旦开启神游,就可以拥有道藏记载的神通。虽万里之遥,如目亲见,如身亲至。
比民间传说的千里眼厉害得多。
石灰岩比花岗岩的硬度脆且松软,又夹杂了砂土,挺容易挖掘。
挥舞锋利的百胜刀,楚凡只用了一炷香工夫就在洞窟底部与中部挖出两个坑,分别将二人的骨骼与头、衣物碎片埋入坑中。
期间突奇想,挺想测试下二人的骨骼与头丝强度,又强行忍住。
吸收了人家念力,拿了人家刀剑,还要把他们遗骸当成实验标本,那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无论如何,死者为大。
无论金戈铁马,还是吸风饮露,最终都归于尘土。
楚凡叹息一声,走到洞口,转身放下刀剑,郑重地抱拳拱手,鞠了一躬,道:
“两位,请入土为安,世间的恩怨就此了断。不管你们去了天界地狱,还是转世轮回,希望不要再斗了。楚某得了你们的遗泽恩惠,内心铭记。异日一飞冲天,会再来这里为两位另择吉穴。倘若碰到你们的亲眷后辈,肯定照顾一二告辞!”
下崖比上崖慢。
从上往下瞧不方便,不好寻找落脚点。
下到离地三十几米时,楚大神棍又突奇想。
自己的身体能够将局部攻击力分散,抗击打能力似乎深不可测。那么,理论上从高空掉落,也不会受伤。
其中以肌肉分散力量最为灵敏,传导却慢。骨骼几乎不分散力量,传导却极快。由此可以估算出,屁股肉最厚,最能承受打击。头颅虽然最硬,但缓冲不了冲击力,只能硬挺硬。
由此看来,历朝历代的杖刑还是挺科学的。从来就只打屁股,不敲脑袋。
为了保险,他继续下行十米后,纵身一跃。
“嗵”一声闷响,碎石泥土飞溅,地面出现了草席般大一个坑。
楚凡从坑中跳出,畅快地哈哈大笑。
百胜刀用不上,送给石猛又容易招惹麻烦,干脆埋在了悬崖底那户废弃人家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装小剑的木匣腐朽,与剑师同葬了。削一个细竹筒把剑往里面一插,严丝合缝。即使不能驭剑,当成飞刀暗器也蛮好。剑虽小巧,却削铁如泥。
忙完这些后,天空彻底暗下了。
刚巧月亮又被云层遮挡,只寥寥几颗星星闪烁,原野漆黑。
楚凡暗夜视物如白昼,大青马却办不到,嗅嗅停停的,行走极慢。
他反正不着急赶路,无所谓。
一炷半香后走出山坳,皎洁的月亮从云层探出半边脸,天地朦胧。
溪水波光粼粼,静静流淌。
蟋蟀啾鸣,不时有鱼儿“毕拨”跳出水面,漾出一个个圆圈。
楚凡下马,望向了对岸崖壁。
那里黑黢黢的,十数息后都没有无任何变化。
山风过处,树木摇晃,哗哗乱响。
又等了一盏茶工夫,见依旧没什么动静,楚凡郑重抱拳,朗声道:
“兄弟,多谢指点如果你心愿未了,可以告诉楚某人,一定竭尽全力办到。”
话音方落,一阵狂风刮起,草木偃伏,溪水翻涌波澜。
对面崖缝里生长出歪斜的一棵小树,枝条上挂着一块白布条,好像一块灵幡。瞬间被狂风刮得腾空飞起,卷舒飘扬地越过了溪水,来到楚凡面前。
楚凡探手抓下,见到上面密密麻麻布满字迹。
然而,那些字却不是用墨水写成,也不是用任何颜料甚至鲜血写成,而是由雨水、灰尘、霉斑造出的深浅痕迹构成。
楚凡快扫完,不由得一惊,扭头望了望山坳深处的人家。
思索一番后,他又看一遍,把白布折好塞入怀中,向对岸躬身作揖,道:“定不负兄台所托。”
风停了,虫鸣消失,山谷寂静无声。
月亮彻底飞出,如云海腾玉轮。清辉洒满溪水,银光闪烁。
青灰色崖壁上,一个骑着马顶盔掼甲执枪的人形渐渐黯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