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连拐几个弯很快走进街道,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林尧忍不住叫苦不迭,现在天气炎热,再这么下去她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
很快,几人顺着街道一路走去,医馆豁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林尧心下一喜,急忙向前走出好几步,走进房檐下才停了脚步,“终于到了。”
范希忍不住一笑,“好了,你们进去吧,我先回去处理比赛事项。”
看了眼头顶医馆的匾额,林尧嘻笑着应下来,“好好好,你走吧。”
也就是在这时,突然从街角窜出来几个乞丐,直直冲向还在咧嘴嬉笑的林尧,贩卖场内,他们看的真真切切,当时,就是这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从怀里掏出大把大把的银票和女子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
林尧吓了一跳,当即收敛表情看向那几人,看到他们眼底的贪婪恍然明白了什么,嘴角一扬,微微勾扯起一个弧度,“也罢,今日我就当一回好人吧。”
说完,林尧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的首饰来,“想要的就举手,每人都有噢。”
乞丐们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几眼,纷纷朝林尧手里的首饰扑去。
林尧嘴角又是一扬,撇嘴说道:“不是说了每个人都有吗,还抢什么?”
范希本已走出几步,看到这番场景又折了回来,正要伸手抢下林尧手里的金银首饰,她身后的红衣少年在一瞬间眯了眼,一个大跨步来到林尧身旁,阻止道:“不可。”
林尧神情一滞,看向他,“不可?什么不可?又为何不可?”
范希亦是神情一滞,当看到红衣少年眼底的警惕时,心下顿时了然,“他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经范希一提醒,林尧跟着明白过来,看着一脸认真的红衣少年,林尧打心底里开心,“无碍的,这点钱我还出的起,再说了,他们的确需要我们的帮助,不是吗?”
话一出口,那几个乞丐内心一阵感动,他们感动于他面前这位公子给予初次见面的们这么大的信任,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忘了他们拿起饭钵的初衷了。
红衣少年跟着一愣,转念又一想,嘴角溢出苦笑,他的这位新主子一看就是不经世事之人,对于这几个乞丐来说,她可能真的是因为同情心,她既不谙世事,自然不了解这世间的残,等她涉世深些,恐怕就会像其他官宦富贵之人一样狡猾处世了。
红衣少年目光凛凛,对着林尧恭敬抱拳道:“恕邗江直言,林公子还年轻,心思自然不重,若是范公子,他便不会这般大方。”
邗江说的大义凛然,铿锵有词,林尧不由有些怔愣,“你叫邗江?……邗江,你这是干什么?我帮他们又关范公子什么事?”
林尧自然明白邗江护主的原因,但她立过誓言,再世为人的她不想再去沾染什么肮脏刻薄之事,她只想过着有钱人的平淡生活,至于像她身前的这几个乞丐,用钱打发走就是了,她还能落得个清净。
这半年的经商经验使她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人要想活的简单,只有拿捏得当,用人不疑,心存坦荡,便可真正意义的实现心中所求,婉玲是,魏子宸和魏子芯是,范希亦是。
几个乞丐听的是热泪盈眶,身体不停的颤抖起来,看着抢到手中的首饰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话来。不管他们面前的林尧是真傻还是在出于什么目的的在帮他们,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切切实实的在帮助他们啊。
邗江表情更加凝重,一字一顿的提醒道:“林公子,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钱。”
察觉到邗江话里的冷厌气息,林尧挑眉看向他,正色道:“邗江,念你所说所做都是在护我周全,我不会责怪你。但你记住,我只会做我想做之事,至于后果是好是坏我都不会计较,你可听明白了?”
“你……”
邗江紧抿下唇,内心一阵震撼,他不明白为何他面前的明明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公子,为何能屡次说出震慑人心的话语。
他虽然看透了他这位新主子的深沉内心,却完全看不懂他的处事方式,他不明白,一个涉世未深,就算她有深沉的内心,又能对人生有多么痛的领悟?以前的她究竟发生过什么让她刻骨铭心的伤痛?
见邗江没了话语,林尧重新展开笑颜,“邗江,若是后果真的让人不堪设想,就辛苦你极力为我善后了。”
邗江彻底没了话语,心中却对他面前的这个新主人生出了些许敬意,想留在她身边的想法也更加深切了。
范希彻底停了手里的动作,微笑着转身离去,他知道,就算他不在,往后林尧的身边也会有袒护她的人了。
林尧抿着嘴唇将手里的首饰一一赠与那几个乞丐,“来来来,每个人都有,你们拿到钱就走吧,我们等会儿还有事呢。”
乞丐们感动完,接下首饰果真不再继续闹事,平平静静的离开了。
看着这个结果,林尧嘴角一扬,嘿嘿一笑,转身看向邗江,“好了,麻烦解决了,我们也走吧。”
言语间眉宇间闪过一抹笑意,又从怀里掏出好些个女子的金银首饰,还有她视若珍宝的几张银票,道:“从现在起,这些值钱物件就交给你保管了,”
说着,抛起手里的夜明珠又接住,眼底已全盛邪恶了,“弄丢了他们,我就罚你一天不许吃饭,不不不,你受了伤,还是罚轻点吧。那就……啊,对了,若是你弄丢了它们,我就罚你三天不许说话。”
说的邗江又是一阵呆愣。
林尧说完,暗暗擦了一把冷汗,若是任由这邗江开口说话,指不定又是怎样的一番牢骚话呢。
听着林尧玩弄嬉笑的玩笑话,邗江身后的老妇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林尧朝她看过来,忙收敛动作站直了身子。
“对了,她是你娘亲?”
邗江重整心绪,回头看了眼那老妇人,看到她的瞬间眸光一阵柔和,却是淡淡道:“她并非我生母,但却对我有救命之恩。”
言语中还似有股冰凉之意。
察觉到他话里的冰冷之意,林尧不觉眯了眼,“哦?”
从他看向那老妇人的表情来看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林尧忍不住笑了笑,范希选的人果然没错。
妇人适时开口道:“奴家名唤叶菁。”
“原来是叶大娘,叶大娘可是也受了伤?”说着,林尧下打量起她来。
妇人身体颤抖,腿下一软,差点跪了下去,“不可,万万不可啊,林公子,您……”
林尧顿时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撇嘴问道:“什么不可?”
“您是主人,怎么能这般称呼奴婢呢?”说着,规规矩矩的行下一个大礼。
主人?林尧挑了眉,她可不喜欢这个称呼。
林尧伸手扶起老妇人,音色清冷道:“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你们既已跟了我就要按照我的行事风格走,还有,在我面前无需太多礼数。”
邗江微微一愣,她的行事风格?
“这是规矩。”
林尧歪头看向邗江,只一眼便收回了看向邗江身的视线,继续道:“规矩不过都是人定,你们既已跟了我,自然要按我的规矩走。”
话一出口,她身前的两个人当即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千年传承下来的规矩岂能由她来评头论足,妄自篡改?
看着他们的反应,林尧眉头挑的更高了,“怎么?”
邗江最先回神,极为恭敬的对着林尧行下一个大礼,“林公子宽宏大度是我等的幸事,我们岂有不从之礼?”见林尧眉稍露有喜色,他接着说道,“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身处宫廷之中,所谓的规矩早已被林尧看的透彻,看着邗江极其熟悉的礼仪姿势,心下一惊,“你可是在富贵人家里待过?”
邗江又是一愣,漆黑的眸一阵闪烁,摇头道:“并无。”
“那你怎么懂得这些礼仪的?”
“接受过训练。”
“训练?什么训练?”
莫非贩卖场还教授他们富贵人家的规律不成?
邗江微微颔首不再说话,林尧一愣扭过头也不再与他纠缠,她当然知道他的话是假话,他既不愿说她不强求就是了,这个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伤痛,再加他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他是出自名门望族,极有可能是他家道中落才落得此种境地的,她又何需再咄咄逼人。
看着林尧,邗江心跳都快停滞了,她竟会毫无主仆阶级之心,直呼一个奴隶的名讳还不算,她竟还要亲昵的称呼一个奴隶?还有她刚才问他什么?是否在富贵人家里待过?她究竟看透了他什么?
而叶大娘这边早已木若呆鸡,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见两人都不再说话,林尧耸耸肩,大步朝医馆走去,回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邗江和叶大娘,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她的那些话定是惊叹到这些奴隶思想深入人心的他们了,“邗江,叶大娘,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跟啊。”
邗江回过神,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漆黑的深邃眼眸也清亮了许多,看了眼呆愣的叶大娘,伸手拉拉她,示意他们跟,“走吧。”
他心里释然了,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他会完全认清他这个新主人。
就这样,一个奴隶主与两个奴隶的关系真正意义的确立了下来。
药师为邗江医治的速度也快,半个时辰不到,药师紧皱的眉头便已舒展不少。
处理完邗江身的伤口,药师斜斜看向林尧的方向,一边擦手一边指责道:“伤的这样重为何现在才送来?”
叶大娘本就担忧不已,听闻药师的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没事吧?”
药师挑眉看向叶大娘,“你是他娘亲?”语气里满是责怪之意。
见叶大娘低着头一脸的惊慌失措,药师放下手里的药水就要狠狠指责一番,邗江见状当即抬手阻止了他,语气轻淡道:“她并非我娘亲,我们不过是奴隶罢了,是那边的林公子买下了我们,见我们身有伤,这才带我们来你这医馆的。”
药师瞪大双眼,什么?他刚才没有听错吧?他说他们是奴隶?是主人带着他们过来治伤的?开什么玩笑?他从医数十载,还从未见过主人带奴隶过来看病的。
看到林尧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风流笑意,药师惊的下巴都快合不了,等等,这不是这半年瞬间打响名声的林尧林大公子嘛,他们刚进来时他一心扑在这邗江的身,也没细看陪同之人,现在一看,还真是惊到他了。
眼前的林尧眸中有神,身着一件质感极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云纹的腰带,其间挂了一块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是古朴沉郁,这样一个不染尘埃似的公子,是会做出关爱奴隶的事的吧。
见药师看向他,林尧微微一愣,回以微笑,端庄秀气的鼻子下面的一张小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药师从医数十载还从未见过像林尧这般精致,秀丽的公子,见林尧对着他笑,他的心都柔软了,“林公子,原来是您啊,您大驾光临,是在下有失远迎了,失敬失敬。”
汴城内他认识的富贵人家也不少,林尧却是万中无一的存在,不止容貌气质俱佳,更是个有才华之人,也难怪能这么快在汴城闯出一片天地,更是赢的了城内所有女子的欢心。
林尧正无趣的坐在椅子踢木椅玩,听到药师的问话,起身有礼的回了礼,却是说起无关的话,道:“药师是不是也瞧出本公子身体不适了?我这吧最近总觉得胸闷气短,很是不舒服,一直忙着也没时间来看看,刚巧,等会儿药师也帮我看看吧。”说话间,两条眉毛紧拧,还不时的用手拍打胸口。
见药师神情怔愣,林尧翻翻白眼好一阵嘀咕,呵,又是一个大惊小怪,被封建思想毒害的人,再加他的阿谀奉承之意,她现在只想尽快结束治疗,回酒楼置办比赛事项。
药师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林尧,见她脸色红润,气息平稳,哪有什么不适症状,当即明白过来他不过是不想回应他罢了,抿抿嘴唇尴尬的笑起来,“林公子忙归忙,还是要多注意作息的,莫要混了时差,公子的症状多喝些水也就无碍了。”
药师说完重新看向邗江,见他虽身为奴隶,却是一身清冷之气,眸光冷冽,英气逼人,又是一阵唏嘘。
他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从这三个人一进到他的医馆,他就觉得他们不同常人,因忙着给他面前的少年处理伤口,也就无暇想的太多,现下突然得知他们的真实身份,又看到他们不同常人的气场,心下不由一阵感慨,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林公子这么厉害的人就连买下的奴隶也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看着邗江后背鲜血淋淋的鞭伤,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纵使再是与众不同的人,沦落到奴隶依然是社会的底层人物,恐怕也只有遇到像林公子这样慧眼识珠的人才能有出头之地吧。
这么想着,药师眸光一阵晦暗无光,“这帮挨千刀的,下手竟是如此狠。”
看了眼身后的药师,邗江淡淡回道:“无碍的。”
看着邗江平静无波的脸庞,叶大娘长长叹息一声,他身的伤何止是贩卖场的伤,他以前真的遭受太多太多的苦难了。
林尧笑笑,摇晃了下身子,跟着邗江说道:“邗江身体强壮的又怎么会真的有事?”
药师一愣,抿抿嘴唇噤了声,仔细为邗江处理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