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婉玲,魏子宸兄妹想尽办法都没能让她开怀一笑。
两个月下来,瘦了一大圈,原本饱满粉嫩的脸颊陷进去了不少,最后还是魏子宸有法子,为她寻来了不少帝都城的消息,她的脸才渐渐有了笑意。
后来她接手了这潘丰楼,情况才愈加好转起来,看着她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酒楼的忙碌身影,婉玲和魏子宸别提有多难受了,他们都知道,林尧是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才般折磨自己的,名义是在开辟新的道路,私下里无人时她常常失神到天亮。
潘丰楼的经营状况越好,婉玲和魏子宸脸的笑容越少,直至最近三个月见她转了好,性子也活泼开朗了许多,他们才松下一口气。
叶大娘忽的笑起来,“云儿来了以后,她的心情好像更好了。”
走进自己的房间,林尧一脸兴奋的看向手里的各色丝线,她可得好好想想怎么编织这些丝线了。
也就是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云儿软软糯糯的询问声,“林公子,你手里的丝线是用来做什么的?”
回头看了眼乖巧可人的云儿,林尧嘴角扯出一个笑来,“云儿可有什么喜欢的花绳样式?”
云儿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林公子是想用这些丝线编织手链,娘亲也为云儿编过呢。”
提及自己的娘亲,云儿神情一滞,蓦地恍惚起来。
看着云儿伤心落寞的小脸蛋,林尧的心跟着一痛,蹲下身与她平齐道:“云儿真聪明,既然云儿已经猜出我想用这些丝线做什么,我就给云儿一个特权吧。”
云儿回过神看向林尧,“什么特权?”
眼里还是因为刚才的悲伤情绪蓄了些眼泪。
林尧温柔一笑,“云儿可以优先选择喜欢的颜色和手链的样式。”
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云儿,林尧跟着高兴起来,“如何?”
“嗯。”云儿连连点头。
“不过,云儿要答应我,我为大家编织手链的事要保密,谁都不可以说,可以做到吗?”
云儿昂头挺胸,一脸的信誓旦旦,“云儿做的到。”
林尧忍不住拍拍云儿的头,“真乖。”
“来,云儿,你来帮忙。”
说着,林尧大步走向窗边的茶几,将几的茶壶茶杯堆放到了脚边。
云儿忙跟,坐到林尧的对面,一副摩拳擦掌,信心满满之势。
“林公子,云儿也会几种样式,你想看看吗?”
林尧抬头看向云儿,忍不住夸赞道:“云儿这么厉害啊。”
她脑袋突然一歪,漆黑的琉璃眸闪烁起来,“云儿,我们为大家编织的手链用同一种样式可好?这样,看到手链,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了。”
家人?云儿神情一滞,悲从中来,“云儿又可以有家人了?”
自知她的话又惹的云儿伤心难过了,林尧一脸的抱歉,“云儿,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但你既已跟了我们,自然就是我们的家人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云儿泪眼朦胧的看向林尧,“真的吗?云儿真的有家人了?云儿想永远和大家在一起。”
林尧温柔一笑,“我也想跟云儿一直在一起。”
云儿这才破涕为笑,“林公子说话算话。”
林尧斜斜看向云儿,一脸的俏皮,“必须的。”
云儿“噗嗤”笑出声来,高兴不已。
她又有家人了,她真的又有家人了,她的娘亲再也不用为她担心了。
“云儿,来,你先编编你会的那几个样式,我们先一起选个样式出来。”
云儿回过神,又是一阵笑,“好。”
看着云儿一脸又哭又笑的,林尧嘴角不由的扯出一个笑来,她突然想起馥雅年少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她也曾多次这副模样,常常惹的后宫内的各位跟着她的小情绪忽忽下的,还有她的五哥哥,那时候的他最怕女孩子哭呢,不过,长大后,他好像就不那么害怕了。
还有她的煜哥哥,呵呵,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一副吊儿郎当,遇事不紧不慢的,成天去招惹女孩子?下次,可以让子宸也带来他的一些消息了。
魏子芯突然破门而入,看到茶几的五色丝线,瞬间来了兴趣,很快,房间里便没了刚才的愁绪,处处充满欢声笑语了。
又是一日,林尧和云儿,魏子芯在房间下着五子棋,叶大娘在一旁为她们整理着书案的画卷。
看着时不时笑出声的两个人,叶大娘瞪了过去,一脸的嗔怪,与两个孩子相处的久了,林公子好似也变得比传闻中懒散了,这不,她一会儿没在,房间里就乱成了这副模样。
窗户大敞开着,浅蓝色的轻纱幔不时随风舞动,房里装饰的轻纱幔也多,舞舞动动间,很难看清屋内的情况。
一处高楼下的阴暗角落处忽有黑影晃动,一双幽深,狠戾眸直直落在窗边时而托腮,时而大笑,时而苦恼的林尧身,看到她身边的两个孩子,黑影眸光一滞,神情陡然变得柔和起来。
察觉到与平时不一样气息,林尧转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的高楼,那里……眯眼仔细看了很久,什么也没看到后,嘴角溢出苦笑,她这是又产生错觉了吧?
这半年来,她总是时不时的感觉到身边有人盯着自己,魏子宸和邗江得知后,也笑着说是她的错觉,既然他们两个人都这么说,那一定就是她的错觉了。
半年前,仅用一日的时间就将她摸个透彻的范希带给她不少阴影,再加薛长青对她的残害,即便在她这间小小的卧室里她时常都能感觉到被人注视着。
“林公子……”
忽听到云儿稚嫩,还有些气恼的声音,林尧歪头看向她,“云儿,怎么了?”
云儿嘟嘴道:“林公子这一子想的时间可真长。”
林尧当即一脸的笑,“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林尧在棋盘扫了一眼,将手里的棋子下了下去,“云儿,该你了。”
云儿看到林尧下的位置,小脸瞬间煞白,“林公子……”
“嗯?”林尧挑挑眉,不解的看向云儿,见她脸色煞白,眨眨眼看向自己刚下的位置,忍不住笑出声来,“云儿,怎么了?”
云儿脸憋的通红,还未说话,她身旁的魏子芯轻咳一声的先开了口,说话间小小年纪却是摆出长者的模样,意味深长的说道:“云儿,林公子下棋时一向如此,我不是教过你吗,在与她下棋时一定要保持住耐心。”
林尧一愣,连连点头认同,“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而且我下这么慢也是有原因的,下棋就应该像我这般深思熟虑才行,走一子往后的几步都要想到,这样才能下出好棋,云儿,现在你知道了吗?你呀,还是应该多跟你芯儿姐姐多学习学习。”
叶大娘抬头看着林尧,又见云儿撇着嘴也不说话,“噗嗤”笑了起来,就她?发呆就发呆,竟愣是被她说出了一番道理来?
笑过后,叶大娘嘴角一扬,又扯出了一个笑,与孩子相处的林公子好似比平时更加好相处了。
林尧又是一声干咳,开始收拾棋盘的棋子,“来来,云儿,我们再来一局。”
云儿抬眼看了林尧一眼,抿抿嘴唇,眼底放出光来,“好。”
为了能顺利留在林尧身边,小小的云儿已经努力的太多太多了,她苦练编织花绳的技巧,苦练五子棋的棋艺,她更是用心的揣摩了每一个画卷里的深意与风格,一切的一切,她只为能留在林尧身边,只为多看她一次笑容。
自从她跟她的娘亲被赶出来后,她便和娘亲过起了流落街头,捡人剩饭才能过活的日子,她从来没有看过有谁给她好脸色,即使真有人给了好脸色,也是为了哄骗她,不是想卖她就是为了她因运气好讨来的那几两碎银。
自从娘亲生病后,她更是过的胆战心惊,往往一个包子都会被人打的浑身都是淤青,可是她越是祈祷娘亲快点好起来,她娘亲的病就越是严重,最后竟还……
而林尧是第一个对她真心相笑的人,她还会真心的问她一句“疼不疼”,这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给了她好的生活,教她认字,教她下五子棋,教她如何辨别画作的真假,她不止给了她好日子,更是给了她一次新生。
她喜欢林尧,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喜欢看她笑,她的笑容很美,可是她却不常笑,她只好故意演戏,但她好像很笨,总是事与愿违,常常惹的她无端发起呆来。
她还喜欢看她认真的模样,每次她认真做事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亮闪闪的,她整个人都跟着发起了光。
当她听到她们是一家人的话时,高兴的都要哭了,这是她认可她的证明,喜欢她的证明啊。
林尧挑挑眉看向云儿,轻唤道:“云儿?”
她的话有这么管用吗?只第一子这丫头就思考了这么久?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这个小丫头跟芯儿那丫头挺像的,一样的认真可爱,对她说出口的话简直当命令。
云儿神情一愣,回过神道:“云儿已经想好了。”
说着下在了正中间的位置。
林尧又是一笑,既如此,她便不客气了。
“云儿,我来了噢。”
云儿认真的点点头,“嗯。”
魏子芯眼里放出光来,不用看她就已经知道,林尧拿对付她的方法来对付云儿了,不一会儿,云儿那丫头定会输的惨不忍睹。
果然,十步,就十步,云儿便被杀的片甲不留,认了输。
云儿神情呆愣的看向林尧,为什么?她刚才明明已经能跟她对弈更长时间了?
魏子芯一脸同情的看向她,张口想说些安慰她的话来,话到嘴边又犹豫了,略一思忖,收了安慰她的心思,还是由她自己去面对吧。
林尧心情大好,大笑着走向仍在打扫房间的叶大娘,“叶大娘,可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叶大娘点头笑道:“有有有,咱还能少了吃的不成?我这就去给你们取些饭菜来。”
林尧连连点头,“好的。”
看着林尧眉眼,乃至整张脸的笑意,云儿顿时怔住,她笑了?她输了她却笑了?她没有因为她的棋艺不精不高兴呢,她笑了,她笑了。
回头看了眼突然傻笑起来的云儿,林尧跟着笑起来,“云儿,你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林公子,云儿也饿了。”
说着,云儿起身跑向林尧,在她的腰间一阵摩擦。
魏子芯适时跟着喊道:“芯儿也饿了。”
林尧制住云儿那乱动的小脑袋,“好好好,等会儿叶大娘回来咱们三个一起吃。”
云儿,魏子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笑声渐渐充斥整个房间。
又是一日,汴城内一间画铺前正演着一桩不平等的买卖。
来客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他的皮肤很白,五官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像涂了胭脂般红润,那双眼睛是他的特色,使他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但是从他进入画铺后,神色便暗淡了下来,拿在手里的画卷不停的因他的战栗而抖动不止。“老板,您看看我这画能卖多少银子?”
店铺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玄色衣裳,无风自动,精神矍铄,眸中时时闪烁出狡猾的光芒,他细细打量了文人手中的字画,眉头一皱,伸出手指,“最多六百两。”
文人一听着急了,“陈老板您再看看,这可是我们家的家传之宝,怎么说也得千两吧?”
陈老板音调扬道:“千两?你可是在说我的眼睛不准?”
文人一下子软了下来,“陈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若不是我母亲突然生了大病急需一大笔钱,我也不会卖了这传家宝,您再看看,看还能不能涨点?”
陈老板狠狠瞪了眼那文人,苦口婆心道:“刘公子,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是第一次到我这来卖字画了,我这的规矩你也懂,今日怎的跟我胡搅蛮缠起来了?”
一听这话,文人忙配笑脸,“陈老板,您再看看,看看。”
陈老板无奈的又伸出一根手指来,“我可是看在你是老顾客的面子啊,我再给你多加一百两,卖不卖,您看着办。”
刘公子一听急了,“陈老板,这真是我们刘家的传家之宝,您看这……”
突然传来的一连串的清笑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闷气氛,来人手执子纸折扇,一进店门“唰”的一声将折扇打开了来,扇了几下后,冷的一个哆嗦,干咳一声又将扇子合了,“不知二位能否让在下看看那幅字画?”
来人是个极其年轻的公子哥,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大小,一身的黑衣长衫,高束起的墨色长发透出淡淡的邪气,若不是那眉眼之间充斥着的寒冰似的精芒,陈老板还以为他是个女子呢。
陈老板斜斜看向那公子哥,“你又是谁?”
来人“啪”的一声拍下折扇,音色清冷道:“在下不才,读过几年书,也看过些名人画作,想献献丑估估那幅画作的价值,不知二位能否给在下这个机会呢?”
陈老板冷哼出声,“我已经鉴定过了,不用公子出手了。”
心想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跑到他的地盘撒野了?读过几年书,看过几幅字画他就是书画大家了?哼!不自量力!
少年愣了愣,一手拍额道:“我怎么不知这儒雅阁什么时候有这规矩的?陈老板鉴定过,就不需别人再鉴定了?”
陈老板一愣,笑了笑,“公子不知道的多着呢,若是公子真想看这画作,倒也不是不可以。”
“哦?可是有什么条件?”
陈老板眉眼间现出邪恶的笑,朝门前的少年伸出十根手指头,“十两银子。”
少年又是一愣,眸中精光更甚,“看来这儒雅阁里也不儒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