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玙打开大门看到林见鹿那张大脸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把门摔在她脸上。
门里一个人,门外三个人,四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地在门口僵持着。
偏巧不巧,沈齐这个时候却突然冲了出来:“姐姐,陶阿姨说饭好了叫你来吃饭呢!”
这下好了,尴尬的人又多了一个。
“小玙,这个是……”
沈玙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时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反而是沈齐先一步反应过来接过了话头:“你们是姐姐的朋友吧,我是姐姐的堂弟,是这段时间借宿在姐姐家的。”
尴尬瞬间被打破,林见鹿第一个冲了上去,对着沈齐白胖的脸揉揉捏捏:“啊,小玙!你可真不够意思,家里来了个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真是的!”
沈玙神情复杂地看着正乖乖配合林见鹿“蹂躏”的沈齐,只是笑着摇摇头,不知该答些什么才好。
一堆人吵吵闹闹地走进客厅,比起上次的拘谨无措显然他们这次更要放的开,尤其是林见鹿。
沈玙看着她及其随意地往沙发上一歪,然后就开始和沈齐疯玩起来。倒是杨深和苏桉一如既往的淡定,一如既往的一个捧着书一个捧着手机,互不干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想起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随着苏桉手机里游戏胜利声音的消失,他的声音也从对面传来:“叔叔阿姨今天不在吗?”
“嗯,估计是去公司了吧。”沈玙随意的答道,然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小声呢喃,“不过谁知道呢。”
苏桉像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索性撇了撇嘴又开了把游戏不再说一句话。
沈玙在这儿待得心烦意乱,就趁着他们不注意一个人去了后院的小花园,坐在秋千上一下下荡着把自己放空。
“你荡那么高不怕摔下来吗?”
沈玙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超出自己预期的高度,虽然心里怕得很,可表面上仍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尽量不动声色地控制住秋千让它快些停下。
秋千逐渐平稳下来,沈玙看着坐在旁边秋千上悠闲自得的苏桉,问道:“你不是在打游戏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有心事。”
“你在答非所问。”
“齐齐不是你堂弟吧?”
“显而易见。”
“你成绩下滑也是因为他?”
“你管得有点多吧。”
苏桉不再答话,这次轮到他越荡越高了。
“果然,飞的高了,烦恼就好像被抛在脑后了。”
“你也有烦恼?”
“人都会有烦恼。”苏桉的脚在地上滑过,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秋千也这样被强制停住。
“如果这个地方让你难过,就努力飞出去吧,飞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苏桉只留给沈玙一个背影,
他挥了挥手,
像他们初见时那样。
飞出去,再也不要回来吗?
“如果烦恼能像寻常物件一样被装在袋子里丢掉就好了。”沈玙在日记本上这样写到。
N市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这个寒假一如既往的忙碌,可沈玙却觉得这个冬天暖的很,因为现在她再不是一个人了。
林见鹿倒不嫌远,隔几天就来一次,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来找自己还是来逗沈齐的。每次来她都只顾着陪沈齐疯跑,和她只有那么几句话讲。
沈玙第一次有些嫉妒沈齐,嫉妒到想把他丢出去。
不过这样倒也还好,因为林见鹿来的频繁,她和苏桉见面的频率也频繁起来,补习小分队的大本营也因此转移到了沈玙家。
当然,因为他们来的过于频繁的缘故,终于在某个平静的夜晚见到了沈玙的母亲,以及一个年起帅气的陌生男人。
两个人紧紧相拥,唇舌也交缠在一起,他们跌跌撞撞地前进着,两个人的喘息声好像一把锤子,每一声都敲在沈玙的心上。
他们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饶是淡定如杨深也被这场面吓得不轻,手里的书都落在地上。
也正是这本书掉在地上的声音让那两个人注意到这边呆若木鸡的几个孩子,可郑佩却没有一点慌张,轻轻把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优雅地整理自己的仪表,摆出和沈玙如出一辙的微笑。
“小玙,家里来人了怎么不和妈妈说呢?”
沈玙紧闭双眼把快要翻涌而出的情绪强行压下,故作镇定:“您那么忙,我哪知道您今天能回来。”
要是知道,我连房门都不会出。
当然,后面那句她没有说出来,可她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却在对郑佩这种行为表示不满与反抗。
郑佩像是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厌恶,咯咯咯地笑起来:“今天这么晚了,你们要不然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吧?”
他们见了这样劲爆的场景后哪还愿意在这个修罗场一样的房子里再待上一晚上,于是便连声拒绝,个个都开始收拾起东西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郭佩本就是和他们说些客套话,见他们拒绝自然不会再留他们,便转头对从刚才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男人说:“小刘,你开车把这几个孩子送回去吧。”
郑佩并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就连语气都是不容置喙的强硬,而她的手还牵着那男人的手,时不时地轻轻捏一下。
郑佩把嘴凑到男人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相视一笑后依依不舍地分别了。沈玙只觉得他们恶心,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扔就快步走上楼,用力甩上房间的门,发出“邦”的一声巨响。
她把自己缩在墙角,屋子里没有一丝光。楼下究竟发生着什么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只希望自己能永远躲在这个角落,再也不要出去面对那些让她难过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一个缝隙,走廊里的光顺势钻进房间带来一丝光亮。
郑佩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随手把灯打开,突然出现的强光把沈玙的眼睛刺得生疼。
“别坐地上,太凉了。”郑佩把水果放在书桌上,憋了许久却只说出这样一句冷冰冰的关心。
沈玙只装做没有听见,把头埋进臂弯不去看她。
郑佩却是无奈地叹气,好像今日受了天大委屈的竟是她一样。
“我知道今天让你在你朋友面前丢脸了,可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吗?要不是你那天杀的爹在外面做出那样的事儿来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郑佩的情绪突然爆发,冲着沈玙吼道,“沈成军倒是不管不顾的当他的甩手掌柜连家都不回了,我呢?我还要假装大度的养着他和别的女人的野种!”
“那我呢,我做错什么了!”沈玙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眼泪虽止不住的流可语气却是出奇的淡定,“难道我就活该从小被一个人丢在家,活该没有一个朋友,活该照顾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弟弟,活该接受因为你们的不称职带来的所有后果吗?”
屋里的温度仿佛一下降到冰点。
这是沈玙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不只是郑佩,就连沈玙也有些不知所措。
郑佩站在原地小声抽泣起来,突然一个甩手把桌上的果盘扔在地上,洁白的瓷盘在地上碎成无数碎片,水果的香气也随着飘满整个屋子,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是啊,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郑佩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就摔门离开,接着就是大门被甩上的声音和汽车发动又离开的声音。
和那个让人心碎的夜晚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