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薛沐洵犹豫了下,才道:“您知道延安侯吗?”
于洋虽然有些疑惑她为何提到延安侯,却还是先点了头。
“天下谁人不知延安侯啊,那可是我们大齐的英雄,他在天下初定的时候,挥师北上,重挫瓦剌,连收六城,是百姓们心目中的战神呢。”
薛沐洵听了心里又骄傲又酸涩。
父母带着她在边关浴血奋战,总算是值得的。
于洋感叹:“可惜瓦剌人太过奸诈,延安侯被围甘州,力战而亡,实在是令人敬佩至极。”
他说到此处,脸上的神情既佩服又惋惜。
当年延安侯战死时,他已经假死了近一年,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他还是感慨了许久。
“不瞒于大叔,其实我师父与延安侯是故交,我是受师父遗命,来调查延安侯的死是否另有隐情的。”薛沐洵道。
于洋抬眼,眼底全是诧异的神情。
“姑娘是说延安侯的死另有隐情?”
薛沐洵斟酌着道:“我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在追查,查来查去,查到可能与一个人有些关联,所以才来了重庆府。”
于洋眼神微闪,没有说话。
他想自己大概猜到薛沐洵所说的人是谁。
薛沐洵接着道:“只是时隔多年,曾记得的老人现在也只记得他曾经是多么的博学多才,多么的与人为善,再多的什么也查不到了。”
“我想现如今能够知道他真正为人的也就只有于大叔了吧?”
她说着,起身向于洋施礼,神情恭敬肃然:“若能得于大叔解惑,沐洵感激不尽。”
于洋有些无措的站直了身子,长叹一声:“姑娘无需这般多礼,我既请了姑娘来,自然是打算将知道的事情都告知姑娘,只是”
他搓了下手,神情有些不自在。
旁边的松青急的跺脚:“爹,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屋里只有薛沐洵,孟素心,袁昊,于洋与松青。
孟素心是不放心薛沐洵,松青则是不放心他爹,所以在于洋让他出去时,坚决不肯。
薛沐洵诚恳的道:“于大叔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于洋长叹一声:“姑娘也别生气,实在是等下我要说的事太过于重大,说出来只怕大家都觉得不可置信。”
他说到这里,嘴角浮起一抹嘲讽:“我也是因为这个秘密,躲躲藏藏了半辈子,本以为要将这个秘密带入地下了,没想到却遇到了姑娘。”
“这便是苍天有眼啊!”他激动的干咳了两声,才看向薛沐洵。
“这件事一旦公布于众,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我躲藏了这么多年,死不足惜,还请姑娘能护我妻儿安全!”
“爹,你这是做什么?”松青红了眼圈。
“我答应您!”薛沐洵开口,“不管什么情形,我都尽力护得松青安全。”
于洋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薛沐洵不答应自己的要求。
他其实很害怕薛沐洵在听了他的秘密后,不肯答应他的条件,所以才先提出了条件。
听到薛沐洵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他先是放下心来,随后又觉得有些讪然。
他双手无意识的搓了下,缓缓坐下道:“姑娘刚才说的那个人是当今首辅崔向安吧?”
薛沐洵眼睛一亮,于洋果然是知道什么的,“没错,正是此人。”
“姑娘想知道他什么?”
薛沐洵蹙了下眉头,从杓兰口中得知有可能是崔首辅买通了孙培暗害了延安侯。
但崔首辅为何如此做,动机是什么,她却一直没有方向,所以才来重庆府查查崔首辅。
“具体说说这个人吧!”薛沐洵轻声道。
既然不认识,那就慢慢查吧。
于洋往后靠坐了下,神情变得有些迷惘。
“大约是在二十五年前,崔向安进了献王府,做了献王府右长史,当时我在做左长史。”
“他初进献王府,并不得王爷看重,只委派他处理些文书往来之类的杂事,重庆府的政务与农桑诸事,王爷都交给了我来处理。”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当年做王府左长史的风光时刻,于洋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眼神晶亮。
“崔向安此人城府极深,善于隐忍,即便王爷不重视他,他表面上从来不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越发谦恭有礼,广结善缘。”
“大约过了三年的时间,王府上下皆对他有了好感,王爷也开始逐渐将一些农桑之事交到了他的手上,但政务与军事方面,仍然由我负责。”
“其实老王爷私下曾对我说过,崔向安此人可用,但不可重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出缺点来的人恰恰说明了他善于伪装,更能证明他野心不小。”
“也是在那个时候,崔向安与当时的世子越走越近,并将女儿嫁给世子做了侍妾。”
提到当时的献王世子,如今的永嘉帝时,于洋神情顿了顿,下意识的看了眼薛沐洵。
薛沐洵神情自然,并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便接着往下道:“女儿嫁给世子后,崔向安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开始逐渐通过世子接触重庆府的军事与政务,那个时候,王爷已经开始逐渐将一些事情交给世子去处理。”
“世子很器重崔向安,慢慢的他手上的权力便越来越大,这个时候的崔向安,开始变得有些倨傲起来,与我说话,也没有了丝毫从前的尊敬之情,而且前后处理的几桩事情,都有些近功近利,不择手段。”
于洋简单的将崔向安处理的不妥之事说了一遍,比如挪用军资,比如欺瞒百姓等等。
薛沐洵始终安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他。
从他讲的这些事可以看出,崔首辅此人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简单。
但这些与她要查的延安侯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
她等于洋说完后,直接问道:“恕我直言,我想知道于大叔的假死和躲藏,是否与崔向安有关系?”
于洋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上的粗布衣衫,深吸一口气才道:“自然是有关系的,我有今日,也算是拜他所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