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湛对此不置可否,他早就知道萧祁康的狠辣无情。
确切的说,论起对萧祁康狠辣无情的解释,他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比他了解和熟悉。
“崔向安以为有了这份异样的从龙之功,他就可以让崔家从此平步青云,跻身勋贵之家了。”
萧祁湛冷笑:“他还是太低估萧祁康了,没出事便罢,一旦出了事,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替罪羔羊。”
“便如现在,崔向安是千古罪人,而他不过是被千古罪人蒙蔽的无奈帝王。”
薛沐洵冷笑:“天下人又不是傻子,萧祁康以为这般便能掩饰他曾做过的事了吗?”
“不说别的,就单单在秦王府这件事情上,若没有他的授意,凭崔向安一个人怎么敢动这种心思?”
“若他真的有这种心思,便自己做皇帝了,岂能屈居人臣这么多年?”
崔向安就比如一块被临时扯出来的遮羞布一般,虽然暂时遮了丑,但布太薄,禁不住推敲。
有可能那日一阵风,这块遮羞布就被吹烂了。
薛沐洵眼神定在纸条上最后一个名字上,神情陡然冰冷了些。
“南宫江辰!”她喃喃道。
便是他在背后放冷箭,害死了父亲。
萧祁湛顺着她的眼神看过来,看到南宫江辰的名字,眉头蹙了起来。
“真是不明白,南宫江辰怎么会和崔向安牵扯到一起。”
南宫江辰是江湖上有名的组织七夜门的门主。
和明月楼的低调不同,七夜门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组织。
七夜门涉猎繁多,门下不仅有布匹,油盐粮食,青楼医馆等生意,也有漕运这样掌握着朝廷经济命脉的重要生意。
除了生意往来,早年七夜门下也有杀手生意。
南宫江辰曾是七夜门下最顶尖的杀手,也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
便是这样一个杀手,后来竟然成为了七夜门的门主。
他成了七夜门的门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解散七夜门下的杀手部,在江湖上引起不小的轰动。
算起来那大概是十五年前左右的事情了。
可以说七夜门不仅是经济上,还是其他方面,南宫江辰都没有和崔向安牵扯到一起的必要啊。
“南宫江辰这个人是个极其重情重义,极其信守承诺的人,这些年来在江湖上也得了不少赞誉,没想到他竟然”萧祁湛摇头,神情叹息。
“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薛沐洵神情淡淡。
否则又怎么会有萧祁康,崔向安这样的人。
萧祁湛觑着她的神色,问道:“你准备找南宫江辰算账?”
薛沐洵点头:“自然!”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纵然南宫江辰不是主谋,只是动手的棋子,可他终究放冷箭射杀了延安侯。
薛沐洵没有想过放过他,“明月楼并不怕七夜门!”
萧祁湛没有意外明月楼的真正实力,也没有反驳她的做法,只是建议她“将这件事尽可能的处理得像江湖纠纷即可。”
“放心吧,我有分寸。”薛沐洵明白他的意思,她自己也不想让明月楼暴露在朝廷的视野里。
“明日不是还要去军营练兵,早点睡吧。”她打了个哈欠,缩进了被窝里。
萧祁湛点头,吹熄灯火,伸手去揽薛沐洵,却已经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的手顿了下,眉头蹙了起来。
貌似这半个多月,洵宝越发容易疲惫了,跟睡不醒似的。
明日找大夫进来诊脉吧,他暗自下了决定,轻轻的将薛沐洵揽入怀中。
京城里,崔皇后闯进奉安殿,对永嘉帝横眉冷对,却并没有换得永嘉帝的丝毫愧疚与难安。
相反,面对崔皇后的冷言冷语,永嘉帝脸色十分难看的叫人将崔皇后送了回去。
崔皇后一走,永嘉帝就气的摔了案上所有的奏折。
“盯紧了皇后身边的人,不许任何人出宫。”他冷声吩咐汪直。
汪直领命而去,殿内剩下永嘉帝神色木然的坐在龙椅上发呆。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又太快,快的他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呢,就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面对西北沸腾的民怨,和这些日子以来,京城时常出现的闹事,他只有快刀斩乱麻的尽快平息谣言。
所以他暗示崔向安一人担下所有罪责,这是省力又最快的方法。
他也因此承诺崔向安,只要崔向安担下所有的罪责,那么崔氏会一直是他的皇后,他也不再追究崔家其他人等的罪过。
如此这般,崔氏竟然还不满足,竟然敢来指责他。
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肯放过崔家上下,已经是法外施恩了,竟然还不知足。
若轻轻放过崔向安,他怎么和天下臣民交代。
被送回去的崔皇后更是满腔怒气和不断上涌的恨意。
“父亲这一生为了大齐付出了多少心血,老了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不念旧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如此利用崔家,将崔家活生生的从云端扯进泥土里。”
“太过狠辣,太过无情了,萧祁康,你好狠的心啊!”
崔皇后越说越恨,越说越悲伤,最后眼底只剩下了深深的悲切,以及恨意。
崔皇后被禁足了,太子听到消息后,着急忙慌的求见,却被告知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求见皇后。
太子震惊又无奈,颓然的回了东宫。
崔向安的尸体被挂在城门口足足五日,上面被愤怒的民众砸满了各种烂菜叶子,臭鸡蛋,石头。
五日不到,他已经浑身散发出了恶臭,可仍然有人前去砸。
等到第六日一早,有专人解下他的尸体,拉到城外去挫骨扬灰去了。
许多百姓都跟着去了,看着崔向安被一刀刀的下去,原本愤怒的百姓们没有害怕,反而纷纷叫好。
人群中,崔明昊带着斗笠,穿着白色布衣,双拳紧握,眼含热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都咬住了血,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冲出去。
等到最后点起火焚烧崔向安的时候,民众才开始逐渐散去。
崔明昊咬着牙忍着浑身疼痛的感觉,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头,尸体才算彻底烧完。
趁着夜里无人,没有人注意,崔明昊从火堆下扒拉出一些土灰,小心得放入随身的布袋里,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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