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萧祁湛提起大孙子,昭王妃又期待又心酸。
期待的是自己一心盼望的大孙子终于来了,心酸的又是眼前的形势,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见到大孙子。
“你们母子俩多日不见,自当应该多说些话,别光顾着抹泪。”太皇太后由宫女扶着,迈进殿内。
已经年过五十的太皇太后,身体却依然健朗,精神看上去很好。
这位历经三朝的老人眼里此刻只有平静无波。
“伯母说的是。”萧祁湛施了礼,扶着太皇太后坐下,微笑着同昭王妃道:“您看您陪了伯母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学到伯母的豁达?”
“混小子,说什么呢!”昭王妃笑中泪的瞪了他一眼。
其实昭王妃的性子也是活泼开朗,所以才和太皇太后合得来。
不过在这深宫里住了几个月,又忧心丈夫和儿子的处境,才会猛然一看到萧祁湛,情绪失控。
哭过一场,情绪倒安稳些,昭王妃细细问起薛沐洵怀孕的情形来。
萧祁湛捡开心的事说了几起,逗得两人开怀不少,才出宫去。
临走时,他状似无意的问起汝宁长公主:“我回京匆忙,还没见过汝宁姐姐,不知她一向可好?”
太皇太后眼神微闪,顿了顿才道:“她一向挺好的,孟家如今虽水涨船高,但驸马倒也不曾轻慢她。”
“那就好。”萧祁湛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崔太后就知道了寿康殿所有的对话。
“问起了汝宁长公主?”崔太后讶异的挑了下眉。
内侍点头。
崔太后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茶盏。
“姑母是担心阿湛会联合汝宁长公主做什么动作?”殿内角落里走出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含笑问道。
“明昊来了。”崔太后听到说话声,转过头去,眉开眼笑的嗔了一句:“你这孩子,走路一点动静没有,吓了姑母一跳。”
“是明昊不好,下次一定提前跺跺脚,提醒姑母一声。”崔明昊玩笑道。
崔太后噗呲一声,被逗的开怀一笑,点着崔明昊一脸宠溺:“你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调皮。”
崔明昊眼眸低垂,掩去了眼底的阴霾。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怎么还可能跟以前一样?
现在崔家虽然被招回了京城,一家人吃穿不愁,生活无忧,但皇帝对他们父子却迟迟没有任何的认命下来。
他崔明昊要的可不仅仅是吃穿不愁,生活无忧!
他苦心读书十多年,样样都比人强,却因为一桩二十年前的旧事毁了前程。
他怎么能甘心?
崔明昊眼神一闪,压下心底的不甘,接着问起刚才的话题。
崔太后微微摇头:“那倒没有,就算汝宁长公主有什么想法,也得顾忌在宫里的太皇太后。”
她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何况,就算汝宁长公主有什么,孟家也不会允许她如此,孟家如今可是春风得意的很呢。”
汝宁长公主嫁给了文国公府的二老爷孟远舟,也就是元丰帝的皇后的亲叔父。
文国公府如今确实是春风得意,出了一个皇后,还出了一个贵妃。
孟皇后是文国公的长女,十五岁就嫁给了元丰帝做太子妃,元丰帝登基后,便封了她为皇后。
尹珍珍作为太子侧妃,元丰帝登基后,因为她备受宠爱,又身怀六甲,所以封了她为贵妃。
尹珍珍的母亲也是文国公府的姑娘,是现任文国公的嫡亲胞妹,所以尹贵妃和孟皇后是表姐妹,文国公府是尹贵妃的外祖父家。
从这一点上来说,文国公府等于出了一位皇后,出了一位贵妃。
眼下虽然皇后无所出,但尹贵妃身怀六甲,又十分得元丰帝宠爱,将来不管是孟皇后的孩子成为太子,还是尹珍珍的孩子成为太子,总之都留着他孟家的血液,他孟家都是非富即贵的。
眼看着滔天的富贵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文国公府自然会将汝宁长公主看紧了,不会允许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所以,崔太后并不太担心汝宁长公主。
“只要咱们将昭王妃一直困在宫里,又有太皇太后的支持,量萧祁湛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崔太后冷笑。
“我担心的反而是那位萧雪仙请进宫的什么怪医苏先生,也不知道他医术到底怎么样。”想起今日上午在奉安殿的事情,崔太后脸色仍然十分不好。
崔明昊已经听人说起了上午的事情,安慰了崔太后几句,道:“姑母久居宫里,想来是没听过这位怪医的名头,我却是知道的。”
“传闻这位怪医性格虽十分古怪,但医术确实天下无双,能生死人,肉白骨,民间有许多达官贵人,挤破了头想寻他治病,都求不到呢,没想到却被曦月公主请到了。”
崔太后冷哼一声,“也不知道那萧雪仙走了什么狗屎运。”
说罢,她想起崔元昊说苏离昧确实医术无双,脸色又有些不好:“你说他要真的治好了太上皇,怎么办?”
崔明昊眼神微闪,没有说话,关于太上皇的病状,他虽然没有听崔太后和皇帝说过什么,但却是见过的,以他的聪明,多少也猜到了其中的猫腻。
眼下再看到崔太后的神色慌张,心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想了想,低声道:“若苏先生真的能医好太上皇的病,倒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你”崔太后气急败坏的坐直了身子瞪他,随后又想起崔明昊并不知道永嘉帝“生病”的来龙去脉,不由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
崔明昊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姑母作为太后,自然是希望太上皇病愈的,可这治病啊,是个复杂的过程,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是一日两日就能治好的。”
“况且,这用药之道讲究的是十八反十九畏,同样一种药,量多一点,少一点都有可能造成不同的后果,姑母当留苏先生在宫里,好好为太上皇诊治。”
崔太后眼睛眨了眨,茫然的对视着崔明昊,他说的什么十八反十九畏的,她也听不懂。
“你是说”她迟疑了下,才反应过来,缓缓坐直了身子,露出一抹放松的微笑来:“你说的对,是该留苏先生在宫里,好好为太上皇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