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两个小丫头伺候,看小姐困倦,也不敢打扰,轻轻的给她盖了一件毯子,又小心翼翼的护着恪哥儿,防止孩子从榻上摔下来。
不高的软榻上,展祁和衣躺着,身上盖着一件薄毯。
半岁不到的小团子,还只会爬,且速度极慢。小团子晃晃悠悠的又爬会展祁身边,盯着展祁看,看了一会,便伸出小爪爪,去摸展祁的脸。
展祁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热乎乎的小团子在她身边拱来拱去,时不时的还伸小手手在她脸上脖子上摸来摸去。小孩子指甲不长,展祁便由着他去了。
渐渐的,小团子看没人理他,嘟了嘟嘴,也依偎着展祁睡着了。
小小的小手抓着展祁的衣衫,整个儿趴在展祁身上,渐渐的睡着了。
展祁迷迷糊糊睁开眼,望着身旁依偎着她睡着的恪哥儿,眉眼难得一见的温和。
这一瞬间,她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展家娇养长大的小姐,没有经过战乱的洗礼,没有提刀杀过人,还是那个性子跋扈却单纯善良的展祁。
那样的她,大概到了适合的年纪,会嫁一个适合的公子,然后相夫教子,平安喜乐的过一生。然后,某一时刻,她会和此刻的自己一样,抱着自己的孩子,岁月静好的躺在软榻上,哼着哄孩子入睡的歌谣。
展祁忽的苦笑出声,自己怎么忽然就开始感慨起人生来了,现在的她,可不会哼哄孩子的歌谣,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会有所谓的岁月静好。
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搂过小孩小小的热乎乎的身子,又拢了拢身上的薄毯,渐渐睡过去了。
屋里的两个丫鬟看展祁渐渐睡熟,相视一笑。两个小姑娘,留了一个在屋里守着展祁和恪哥儿午睡,另一人退出去忙其他事情去了。
另一边,紫桃得了展祁的吩咐,带着严厉一行人去了南街的宅子。
这房子之前是一位富商的府邸,后来举家迁去了京城,房子卖给了交好的展家大老爷展鸿,也就是展祁的父亲。空置了许多年,展祁这一回来,就转到了展祁名下。
正对街道的门口立了两只貔貅,瞧着大气磅礴,寓意对于商人而言也是极好。
厚重的大门上方,端端正正两个大字:展府
进大门之后要先穿过引了溪水灌注的假山,走过长廊,然后就是郁郁葱葱的前院。
再往里面去,就是几个小院子和种了不少梅花的后园以及两个仿照苏州四合院修建的大院子,四周种了不少翠竹,琳琅有致的排列在两个院子周围。
跟了展祁许多年的紫桃知道,展祁素来喜爱梅花翠竹,四君子中的两样。
这座宅子,是展鸿夫妇给女儿的退路,最后的安身之所。这其中,包含了对女儿最大的爱和庇护。
扶桑城的人都知道,展家嫡出的大小姐,那是大老爷和夫人的心头宝,老夫人的心肝宝贝,看着这宅子的配置,便知其一二。
别说哪家的姑娘,就是嫡出的少爷,那也没有单独在外面置宅子的说法,除非分家,就是分家,宅子也是自己去找,断然没有父母安排好的说法。
紫桃把严厉一行人各自分到了前院和后院中间的几个小院子里,都三三两两的散落开来,先住下了。严厉和白水夫妻俩分开住总归不方便,便单独安排了一个院子。
如今这两个都是伤员,又找了大夫处理伤口,白水顶着红肿的脸颊,晚些时候还要去见展祁。
她是展祁的贴身侍女,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若不是她和严厉结为了夫妻,此次回扶桑城,便是她和绿枫两人陪着回来了。
白水想着,如今倒是也没差别,反正她还是回了小姐身边。
紫桃看人员差不多都安置下去了,便对着严厉和白水说道:“这边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厨房采买和扫洒的丫鬟婆子都是夫人精挑细选过来的,卖身契都在小姐手上拿着呢,暂时可以使唤。”
“嗯,麻烦紫桃姑娘了。”
“这倒是不用,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倒是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瞒着小姐偷偷跑来扶桑城,我刚刚都担心小姐真的会一刀宰了你。”
一旁的白水听着紫桃的话,没忍住笑出声,牵动脸上的伤口,疼的一抽。
“噗嗤……嘶,好疼!”
紫桃忙起身去看她“你还笑!我们都担心死了。”
“没事没事,你看着我这脸上严重,其实小姐还是收了力的,不然就不是现在这种样子了。以前她全力一巴掌扇出去,那人啊都要飞出去好远,不掉几颗牙,那都是不可能的。”
白水一边说着,一边想起年少时和展祁兴风作浪的日子,这扶桑城,挨过小姐打的人,可太多了。
她双眼亮晶晶的,满眼都是崇拜和敬仰,小姐,真的是非常厉害的人呢!
紫桃无奈的笑了笑“你啊!罢了,既来之侧安之,如今这情况,小姐也不可能再叫你们回京去。”
小姐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来也不曾苛责他们。不管是绿枫白水这样从小跟着她的人,还是严厉这种半道跟着她的人,亦或者是紫桃大陆这种因为云殿下才跟着她的人,这些年,她都尽心的护着他们。
表面上看,是他们在保护展祁,可是这些年,又何尝不是展祁凭一己之力,在护着他们。
如今严厉辞了官职,陛下肯定也是知情的,小姐这边,只怕还是要为他们善后。
严厉眼眸闪了闪,何尝不知道,他这样是给展祁增加负担,可是他答应了云将军,一定要保护小姐!
如今战争结束,朝廷百废待兴,需要的是励精图治的文臣,他这样的武将,反倒可能会变成陛下的眼中钉,还不如归隐,跟着小姐来的自在。
再说了,小姐都辞官了,他还在朝上蹦哒啥。
以前啊,展祁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如今,各家都有自己的意见,他们这一群新起的武将,没了展祁,跟没了主心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