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白天的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晚上也正常睡觉,完全没有失眠的情况发生。今天更甚,吃着午饭,她就那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爆发化身高手的孙强,出手如电地接住滚下桌的饭碗,“……”
姜鹤侧脸趴在桌子边缘,放桌上的右手的筷子以慢镜头歪掉,却没有掉。呼……呼……呼……她睡的特别香甜。
孙强瞅瞅睡的正香的姜鹤,瞅瞅左手上接住的饭碗,吁了口气,安静地把饭碗放到桌上,再把所有菜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他暗自感慨:大师就是大师,随时随地倒下就睡,而且无论在哪里倒下,绝对不会受伤或发生什么意外,能够完美避开一切危险。这才是真高人。
就像现在,明明菜盘就在大师跟前,按理突然趴下时至少额头会压在菜盘上才对。但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大师完美地离菜盘子保持了一厘米的距离,偏左一点趴倒在了桌子上。
他站起来,拿过来一个干净汤盆,把桌上的菜每样扒拉一半到汤盆里,再把汤盆坐进热锅里温着,和牛奶馒头一起,这才坐回去吃饭。
等他吃饱了,所有盘底子划拉到一个不锈钢的小盆里,姜鹤碗里的剩饭也倒进去。他把这个不锈钢的小盆端出去,走到未拆的木架支起的帆布帐篷入口,往地上带豁口的汤盆里倒进去,喊了一声“开饭了”,转身就回。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帐篷入口的一角帆布动了动,钻出一个白色狗头。它咬住汤盆的边缘,把汤盆一点一点拽进帐篷里。
孙强回到灶房,收走所有餐具,舀热水洗碗、清理厨房。完成后擦干了手,穿上棉外套出去了。他特意绕道,经过帐篷前,发现带豁口的汤盆在原地,里面的剩饭剩菜被舔的一干二净。
他没出声,也没有停步,继续走。
呼……呼……呼……姜鹤一觉睡到一点多,动了动微麻的右胳膊,抬起垂在身侧的左胳膊,双手手掌按在桌上,坐直了身体。
她伸了个懒腰,再揉了揉脸上压出的印子,缓了几秒钟,立刻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找饭吃。
大锅里坐在蒸屉上的三个馒头和菜还是温热的。她一口不剩全部吃完,觉得还差点,拿出肉干啃。
手机响。她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接通,“有事?”
徐谨,“没事。听说你又一次在吃饭时候睡着了,就想知道你醒没醒,确认一下。”
“……无聊。”
“你这状态很不寻常,要不要找元先生或苏掌门看看?”
“不用,我没生病。”
“行吧,我就友情提醒一下,看不看医生你自己决定。”
“谢了。葛家村住进来好几个修士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吗?”
对面沉默一会儿,说,“执法人员,保护你的安全。”
“……我有什么危险吗?”
“我说的不太准确。他们的任务是,维持山神庙未来一段时间的正常秩序。”
“山神庙怎么了?需要你们单位出面维持秩序。”
“据说,很多修士术士正筹备着组团去山神庙,瞻仰山神像、拜山神。领导层担心修士术士聚集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件,开会决定,安排人手,为即将到来的修士术士们的大型活动做万全的准备。”
“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官方了?”
“我就是官方人。”
“……没事挂了,我要练一会儿术法。”
“急什么!仔细听好,我下面要说的话,你要放进心里,认真考虑。这次修士术士们自愿组织的大型活动,绝对是你赚成本的绝佳机会。”
“赚什么成本?”
“五年一千万,你还有五个五年的包山费用没付清。”
“……”。差点忘了,付了首付之后,她还欠国家和游医门五千万的包山费用。
“要不要听?”
“听。”
“卖门票。”
“卖门票?”
“对,每人你收个万八千的,修士术士们绝对出得起。买票的才让上山。不买票想硬闯的、想闹事的,你交给我们的工作人员处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工作人员,事后你给发个辛苦红包或免费让他们上山拜神。”
“我要告诉别人,是你出主意让我卖门票的,你会不会被人打死?”
“……”。
“你的主意不错,我琢磨琢磨收费标准,谢了啊!”姜鹤坏笑着挂了电话。她这会儿真的没多想,猜测是有几个大佬要上山拜神,特事办才安排人手做安保工作。
大佬还没来,山下就来了几个工作人员探查现场。大佬过来的那段时间,肯定有更多的人手前前后后地做安保工作。
她卖盒饭估计能挣点小钱。当然了,她平常就尽量不往山上带塑料包装、餐盒类的容易造成污染又不易降解的东西。卖盒饭可以是可以,只是包装是个问题。
晚饭时候孙强赶着牧群回来,关好篱笆门,检察过仓库门窗,这才脱下棉服外套的帆布工装抖了抖,进门前把工装团成一团塞到柴堆里。
灶房里热气蒸腾,推开门的瞬间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孙强脱下棉服外套,推开拉门丢进去关门,一气呵成,“我闻到红烧鱼的味儿了。”
往暖壶灌开水的姜鹤头也不回地说,“做的红烧鲤鱼和猪肉炖粉条,煮的米饭。”
孙强洗手洗脸的工夫,姜鹤放碗筷、盛菜端上桌。
徐谨正好推门进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天又有口福了。赶紧的,加我一副碗筷。”
姜鹤一边说着,“你怎么三天两头来蹭饭,再这样要收伙食费了啊!”一边给他拿来一副碗筷放桌上。
徐谨从倒水回来的孙强手里接过脸盆,舀水洗了手,胡乱擦去水渍,坐到桌前说,“可以啊,我交伙食费。我也不点菜了,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吃一顿交五十块钱,怎么样?”
姜鹤把饭盆端过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伸手给大家盛着饭说,“行,一顿五十。”
大家开始安静地吃饭,徐谨吃饭的速度不减,眼睛却时不时瞅姜鹤一眼。
姜鹤不客气地警告,“看什么看?再看踹你。”
徐谨收回视线,抢走姜鹤正准备夹的一块儿骨头肉说,“看你什么时候倒下睡觉。你睡着了,我还能多吃点菜。”
姜鹤从桌下一脚踹过去。
徐谨轻松躲过,“吃饭,吃饭,干嘛呢?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姜鹤,“……”。
孙强,“……”。他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他想控诉能不能体谅一下奔三光棍的心情,但他不敢,哪个他都惹不起。
徐谨,“今天跟你说的事,想好怎么定价了吗?”
姜鹤没当回事,随口乱说,“五千。”
徐谨,“也行。吃完饭我帮你报上去,领导没意见,咱们就这么定了。工作人员的辛苦红包是你给的,估计领导们不会有意见。”
姜鹤狐疑地看他,“怎么说的跟真事一样?”
徐谨一脸惊诧地看她,“我认真跟你说正事,你一直没当真?”
姜鹤迟疑着,没回答。承认没当真,似乎不太明智。
徐谨无奈地点头,“行,你厉害,我是一点脾气不敢有。”
吃完饭,孙强抢着收桌洗碗,尽量远离这两位。
徐谨嘭一声往桌上撂下厚厚的一摞书,“关于草药,关于药理,关于阵法,关于术法”,他一拍最顶层的那本书,“游医门借给你的珍藏,让你看完完璧归赵。苏掌门声明:借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但是,对损坏书籍的行为零容忍。”
姜鹤,“……”。听到前一句,她特别惊喜。但后边的声明是怎么回事?
“你敢弄坏一页,你敢伤害里头的一个字,你绝对会成为游医门的敌人,苏掌门会带领整个门派对你千里追杀。”
姜鹤吐出一口气,“我没跟游医门借书,从来没有开过这个口。这些书,你从哪儿拿的,拿哪儿去,别找我。”
“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找游医门借书,苏掌门都不借。现在是苏掌门主动借你书,赶紧的,收好。”
姜鹤几番挣扎,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一边录像,一边一本一本地确认书名并收进乾坤袋。收完最后一本,她说了一句“一共十二本书,我会轻拿轻放小心阅读的”,关掉录像。
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张口想说什么,眼皮一重整个人突然就倒下去了。
徐谨眼明手快地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收起震惊的表情,对旁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孙强说,“你告诉我说,她说睡就睡,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睡着。我还以为你说的太夸张,没想到……”现实比孙强说的还夸张。
孙强一脸担心地说,“你上次走之后,她一直这样,有四天了。倒是没发生过今天这样危险的情况,顶多是靠着篱笆墙坐着睡着,吃饭时候趴桌子睡着,干活儿的时候随便靠个地方睡着。多数时候是她自己感觉到了似的,提前回房间上床躺下。我紧盯了两天,感觉没危险,这才出去放牛。我没有走远,基本两小时回来一趟确认她安全。”
徐谨把人拦腰抱起来,“帮我开一下门。”
孙强几步过去,打开灶房门,再小跑过去打开姜鹤房间的门。
徐谨在后边把姜鹤抱过来,放到她的火炕上,给她脱掉鞋,再拽过被子给盖上,关门退出来,跟孙强回到灶房。
徐谨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出去,“领导,我请几天假。”
玄龙,“找你上司,你这是跨级请假。”
“领导,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最近经常昏睡,随时随地昏睡。就刚才,在我眼前直挺挺地倒下了。她这样,必须有个人守着,否则很容易出事。您要放心别人,这假我不请了。”
“不用请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全。”
“是。还有一件事,她想收门票钱,定价五千。因为我们帮她维持秩序,她说会额外给在场的工作人员发辛苦红包。”
“可以。”
徐谨收起手机,跟孙强说,“最近几天我会盯着她。你忙你的工作,不用担心。”
姜鹤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后发现自己衣服都没换,立刻回忆起昨晚睡着前的事情,无奈地叹气,“唉!这种状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吃过早饭,孙强赶着牧群走了。
姜鹤洗碗清理好厨房,正准备倒垃圾,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
徐谨把垃圾接过去,“我去倒,你坐着别动。”
“没事,哪儿那么娇弱!”
“昨晚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就倒下了,一点都不娇弱。要不是我反应快,指不定摔伤了哪里!”
姜鹤赶紧坐到木墩上,“可以了吗?”
徐谨满意地点头,很快丢了垃圾回来。
姜鹤立刻站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
徐谨亦步亦趋地跟上。
她停在自己屋门口,“喂,你跟着我干嘛?”
“看着你,省得你把自己摔成傻子。”
“会不会说话?好话到了你嘴里怎么总是变味儿?”
“赶紧进去,站外边多冷。”他说着,伸长手臂越过她打开门,不由分说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推进屋去,自己也跟进来,反身关门。这时他心里不由嘀咕,怎么感觉她最近长个儿了!
“我好歹是个修士,就算睡觉不分场合,但保护自己还是能做到的。昨晚那样,你不扶我,我潜意识里也会自我保护,不会让自己受伤。”
徐谨不听,自己动手把靠在墙上立着的折叠床拎起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展开放好,拿了本书坐下看。
姜鹤还想说什么,眼皮一沉。她意识到不好,想走到炕边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角余光注意到她正往前扑倒,徐谨来不及惊叹自己的先见之明,闪身赶到,从后边一把抱住她的身体,再把人拦腰抱起来,嘴里念着“又来!”把人放到床上,并一回生二回熟地给她脱鞋盖被子。
好了,暂时不需要盯着了。徐谨捡起掉地的书,难得有了避嫌的想法,带上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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