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官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堂之上,分为两派党羽。一派是官家极其宠爱的六王爷,而另一派则是以位高权重的太傅大人赵峥推崇的傻瓜八王爷。
可偏偏,这两人都娶了陆府家的姑娘。京城谣言四起,说是不论谁掌权,这陆家都能保住荣华富贵!这风是由谁家吹出来的,又会有什么目的?
京城风雨飘摇,昨日还是显赫的公爵,今日就抄家灭门的事情屡屡不鲜,京城内人心惶惶,生怕一招不慎,祸及自己及家人。
陆老太太没吃几口饭,就觉得身子疲乏得狠,见陆亦涵和询哥还在旁边等侯,便慈爱说道:“涵姐儿,带着询哥也回房好好歇着,等祖母午休起床,可是要问你们功课的。”
一路上,询哥叽叽喳喳的跟她说学堂的见闻趣事,陆亦涵心里想着事情,总有些心不在焉。
询哥不满意了,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气呼呼地说道:“姐姐,你都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陆亦涵微笑扶着询哥小脑袋,少年长得是最快的,这才多久,就已经能和她比肩了。她温柔道:“当然有啊,但祖母刚刚说得话,你有没有听到啊?”
询哥哥耷拉着脑袋,他人前虽是个小霸王,但在祖母跟前却是个小怂包。
涵姐失笑,便温柔说道:“你好好读书,等会姐姐给你做酒酿圆子。”
朝堂上的事儿,妇人极少去过问
。另一边,知贤阁里传来阵阵笑声。
陆二娘子扒拉着首饰盒里的名贵珠钗,笑着在陆亦诗脸上比划着,道:“这个翡翠珠钗,搭配那个嫩黄小襟,极端庄又清丽。姑娘家家的,可不能成日穿得那么素净。”
三姑娘陆亦诗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眉目如画,又想着母亲傍晚对她讲的话,不禁喜上心头,问道:“母亲,您是说永毅伯爵夫人,有意与咱们家结亲?”
二娘子梳着女儿的发丝,温柔道:“你是娘的心头肉,娘如何不将你放在心上?那大房盯着八王爷与宁国侯这块肥肉,觉得自己真有那么大的胃口吃进去。真是不自量力。娘可不愿去趟这个浑水。这永毅伯爵府虽不受官家器重,可贵在无灾无难,家里人丁又简单,几个孩子勤奋好学。若真能结成亲家,”陆二娘子抚摸着陆亦诗的纤纤发丝,温柔说道:“那你的日子可就顺遂了。”
过了几日,永毅伯爵府派媒人要了陆三姑娘的生辰八字,去往香山寺请大师进行占卜。不大一会儿,这消息便在府里传开了。
陆大娘子陈峥嵘看着小女儿还缠绵在病榻上,心里着急上火,她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佟妈妈恭敬回道:“已经有好几日了,听说是在小世子的满月宴上,二娘子与永毅伯爵夫人遇上了,两人又是年少时的闺阁好友,一来二往,这事儿也就成了。二房娘子这次瞒得狠,若不是永毅伯爵府的人要生辰八字,这府里怕是没人知道。”
陆大娘子陈峥嵘握着小女儿瘦弱的胳膊,自从亭丫头从老太太房内出来后,就大病一场,嘴里不住念叨着三房。
陆大娘子沉着脸,要他们全家死的,可不仅仅只有他们大房,要讨债索命去找别人去啊!揪着亭丫头作甚!
老太太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处处为难亭丫头有什么用处!难道只有三房的亦雨是长在她膝下的?
陆大娘子眸露寒光,她冷冷说道:“二姑娘生病的事情,对外不准吐露半个字。至于二房那边,你从我的陪嫁里把那对琉璃云星耳坠送过去,说些体面话。”
佟妈妈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三姑娘已经找好了婆家,还是家世显贵的永毅伯爵府,可二姑娘的婚事还未尘埃落定,年岁又大,如今又有疾病缠身,传出去怕是更不好说婆家。
佟妈妈劝道:“大娘子用不着那么忧虑,咱们姐儿的相貌、家世可是最顶尖的。定能比三姑娘还要出彩!”
床上的小女孩,瘦弱得似一阵风都能刮跑,苍白乌黑的脸颊,又有哪个贵眷能相看上?本想让大姑娘陆亦若操些心,可大姑娘迟迟怀不上孩子,怕也是有心无力。
已是深夜,陆大老爷又睡到采倩那贱人屋子里。两人水乳交融、嬉闹玩笑的声音,穿过墙壁传到陆大娘子耳朵里。
佟妈妈啐一口,道:“真是不要脸!”
陆大娘子皮笑肉不笑,淡淡道:“采倩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陆大老爷年纪已不轻,如此胡闹下去,再掏空了身子,那陆大娘子和两个女儿的依仗可就没有了。
陆大娘子扣着如豆蔻般的指甲,笑得甜美嗜血,她说道:“倩小娘最爱吃月韵阁的酥饼,你去多买来些,往里面加些佐料,吃起来味道会更好。”
佟妈妈微笑点头,这佐料是陈家老太太给陈峥嵘的出嫁秘方,专治那些不服管教的妾室,每天吃一点点,可使女人下体不停出血,天长地久,血崩而死!
陆大娘子陈峥嵘的计谋还未施展,陆大老爷便被刑部的人提走了。
安儿提着灯,急冲冲地掀开房内帘子,晃晃陆亦涵露在被子外的胳膊,焦急地说道:“五姑娘,快醒醒。”
屋外,人声喧哗,不断听到女子们的哭泣声、男人们的吆喝声。
安儿急切说道:“大老爷被刑部的人带走,说是大老爷收取考官钱财,上面已经派人来搜查了。”顿了顿,安儿凑上前,继续说道:“大娘子屋内已经乱成一团了。”
五姑娘陆亦涵惊地从床上坐起来,朝廷上的两方势力水火不容,偏偏陆大老爷什么便宜都愿意赚,什么人都想去巴结讨好。到最后,只能落得里外不是人。
收取考生钱财?
这点小钱,陆本修可从来不看在眼里,只不过这次被人当成了靶子。
五姑娘陆亦涵稳稳心神,吩咐安儿道:“快,给我更衣。”
居安堂灯火通明,陆大娘子披散着头发,一袭白衣,凄凄惨惨地跪在老夫人膝下,声声哭着。
老夫人叹口气,看了眼强撑身子的二姑娘陆亦亭,听说那次从居安堂回去后,就大病一场,现在看着气色还是欠佳。
陆老夫人无奈说道:“亭姐,快把你母亲扶起来。”
二姑娘陆亦亭强撑着身子,小声劝了几句。
可陆大娘子却不听,不住说道:“母亲,您想想办法。儿媳打听了,这次主事的是舅父的得意门生。若是舅父肯出面,官人定能逢凶化吉。”
陆老夫人叹气,这明面上说的是贪污,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阵仗,明显是冲着陆本修身后的大人物而来。
而这大人物,又与皇位息息相关。
自古以来,凡是牵扯到皇位的,又有几个人能独善其身?
陆老夫人看着膝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大儿媳妇,微微叹口气,只有那把刀架在自己脖颈上,才知道什么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