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深受夏赟侯喜欢的庄小娘,说话时轻声细语,再看女子长相,大大的眼睛如蒙一层水雾,轻轻一挑,似是会勾人般摄人心魄,那小小的巴掌脸,柔弱非常,似是一张忧伤的江南画景,忍不住让人放入怀中细细观赏。
跟在庄小娘身后的是两个小姑娘,听说庄小娘的大女儿已经出嫁,嫁的是勇毅侯府嫡幼子,与她一般算是庶女里的鲤鱼跃龙门。而庄小娘身边的这两个小姑娘倒是没听人提起过,不过看岁数,倒是跟江浩坤的亲妹妹江浩月岁数差不多。
有如此得宠的小娘,想必江浩月的亲事会受到多方阻挠。
夏赟侯夫人绷着脸,年纪不轻的脸已有岁月的痕迹,她坐在那里,自有一番威严。她说道:“今日是新妇到夫家的第一天,庄小娘你身为小妾,来到正房这里,这是第一条罪过;主母在说话,哪里有小妾插嘴的地方,可你倒好,随意打断主母讲话,你的眼里还有家规祖宗吗?”
庄小娘捂着手帕,但眼里却尽是挑衅,她柔弱说道:“主母这是哪里的话,妾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去见新妇,但主母也要相信,妾有一颗热枕的心啊~妾看到坤哥儿曲奇,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是以,才忘记了礼仪尊卑巴巴地跑过来见新妇。”
瞧瞧,可真是情真意切,若是夏赟侯夫人再在旁边极尽苛责,倒显得这当主母的不能容人。
夏赟侯夫人极冷淡说道:“这里坐着的都是当家主母,你身为妾室,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你是打量着我不能将你怎么着是吧?我们可不是男子,抖擞着你那三两的妖媚功夫,我们可不吃你那一套。”
五姑娘陆亦涵心里微微感叹,怪不得这夏赟侯夫人如此喜欢李妍熙,这不知道拐弯的直脾气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自有一番惺惺相惜的味道。
庄小娘身边身着姜黄色小襟的小女孩横眉说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小娘虽是妾室,但却为父亲养育三女一子,哪里比你差了?”
若是夏赟侯夫人是直脾气,那这姜黄色小襟的姑娘可真是有一番天不怕地不怕的牛犊气息。主母与小妾相比,那有可比性吗?
夏赟侯夫人冷冷一笑,淡淡说道:“想是我这个主母太好说话了,让一个做妾的养育子女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这做妾的还要蹬鼻子脸,结果庶女也是有样学样,巴巴地跑过来要与嫡母顶嘴。若是我不拿出江府的家规,岂不是要被全汴梁城的人笑话?”
那姜黄色小襟的姑娘躲在庄小娘身后,那双如她母亲般柔弱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她大叫道:“主母滥用私刑,爹爹回府怕是不会轻饶了你!”
庄小娘也轻声哭泣道:“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主母要打要罚就放着我一人来就好,何必难为一个孩子?这么多官眷都在这里,主母好歹也要为我的孩子留下一丝体面,都是要说亲的年龄了,主母不能只顾自己的嫡女,而忽视自己的庶女呀。”
庄小娘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哭成一团,明面看着是有诸多委屈,可实际呢?却在变着法地说主母处处打压庄小娘的两个庶女,为的是给主母的亲生女儿挪位子。
啧啧,若是夏小娘有如此的心机,也不至于被陆大娘子陈峥嵘欺负的只能躲在祖母那里。
在座的各位早已是人精模样,面色如常,可心里面不知道绕过多少弯弯绕绕!
自己的婆母被人如此挤兑,若是她这个媳妇再不出面说些什么,倒真显得她性子淡薄。可是她毕竟刚刚嫁过来,若是贸然出头,怕是会惹不必要的麻烦。
陆五姑娘陆亦涵微微一笑,将抱作一团的三母女轻轻拉开。夏赟侯夫人神色一紧张,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庄小娘拉着五姑娘陆亦涵的手,甚是委屈说道:“今天是你新婚的第一天,如此哭闹实在不成体统。”
陆五姑娘微微一笑,说道:“既是不成体统,小娘为何不约束自己的女儿,还放任自己的女儿当着那么多官眷的面子苦恼不止?若是有个嘴碎的,说妹妹不孝顺嫡母行为做事不知分寸,如此这番,妹妹怕是不能如自己的大姐姐那般嫁入永毅伯爵府。”
夏赟侯夫人微微解气,甚是舒坦地坐在椅子,看自家媳妇如此道,她自然乐得清闲。
陆五姑娘陆亦涵看着那姜黄色小女孩,本是极好的容貌,却被这梨花带雨地泪水冲刷地一片模糊,她拿出手帕想要为她擦试,却被那小姑娘轻轻一躲,那小姑年恶声恶气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陆五姑娘失笑,甚是委屈说道:“妹妹如今脾气来了,自是有些听不进别人地劝。但妹妹要好好想一想,你的大姐姐为何能嫁入永毅伯爵府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小娘,据我所知,小妾是不能出门应酬的,这是对永毅伯爵府的大不敬。”
“你懂什么?!大姐姐能嫁入永毅伯爵府那可都是大姐姐自己的本事!”
庭,有体面的官眷捂着嘴巴轻声笑出来。姜黄色小襟的姑娘自知失言,忙捂着自己的嘴巴,躲在庄小娘身后。
江浩坤的堂婶是个肥胖而又严肃的女人,她说道:“那倒要问问咱们的三丫头浩水,咱们的大姐儿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搭永毅伯爵府的幼子来着?”
庄小娘嘴角抽动,轻声回道:“是浩水说话不知分寸,大姐儿能嫁得那么好,一是因为祖先保佑,二则……二则是因为主母宅心仁厚,不辞辛劳的为大姐儿奔波,这才有了这桩婚事。”
夏赟侯夫人崔姒喝了口茶,淡淡说道:“既是浩水不知分寸,差点就要害得自己的亲姐姐名誉不保,如此这般,定是要好好惩罚一番的。但这几日,府里的喜事多也顾不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倒不如把你们关在房内,好好的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