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便是陆五姑娘陆亦涵进宫谢恩的日子。
叶妈妈拉着睡不醒的五姑娘,靠在梳妆台,仔细为五姑娘陆亦涵打扮,不时嘴里捣鼓着什么,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后又重新画,眉眼间尽是慎重。
“以前,老奴跟着老夫人倒是进过宫,只能说天威不容人侵犯。如今八王爷登基,这后宫早就换代。实在不知咱们的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性子?”
叶妈妈神情忧虑,想起当初老夫人为救三老爷,不惜夜闯宫门。可昔日感情最深厚的两个姐妹,却紧闭宫门。
从此,便断了联系,如果不是为了五姑娘的婚事,怕是这两个闺中密友至死也不会联系。
安儿与岚语罕见的不再叽叽喳喳。此次进宫,予她们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
“叶妈妈,这珠钗是夹在少夫人的左边还是右边的好?”
“叶妈妈,今日见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奴婢们要距离姑娘多远的距离较为合适?”
“叶妈妈,若是太皇太后恩典,留在宫内用餐,那奴婢们该怎么和那些宫女们交谈呢??还是如闷葫芦般,一句话也不说。”
叶妈妈打点着五姑娘陆亦涵要进宫所需用到的物品,却被这一声声的叶妈妈叫的脑壳发疼。
索性大手一挥,说道:“你们身为定北将军夫人的贴身丫鬟,理应做到为姑娘解忧,什么事情不去想便去问,一点主意都没有。今后如何成长为少夫人的左膀右臂?”
安儿与岚语似懂非懂地托着盘子,怏怏站在门口。
五姑娘陆亦涵轻轻笑道:“这下,可没人再打扰叶妈妈了。”
进宫的娇子就在府外等着,五姑娘陆亦涵身着大红色褙子,仪态拿捏得稳稳的。
路边,有小丫鬟在说话。
“天哪,她就是陆府的庶女,瞧着倒像是嫡出的。”
“什么嫡出的,是最不着调的陆家长房庶女端的怪像是个名门淑女,可若是进了宫,见了咱们的太后娘娘,怕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五姑娘陆亦涵冷冷撇过去,只见几个扫地的宫女连忙低下头,假装扫着地下的落叶。
安儿与岚语虽是生气,但碍于此时在夏赟侯府,她们刚来,实在不适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树敌。
若是在陆府,安儿与岚语握紧小拳头,非要把府邸掀个底朝天。
马夫见她们过来,恭敬掀开帘子,说道:“少夫人,公子被西郊野营临时叫了过去。太后娘娘说,既然公子繁忙,那就由少夫人一人代替就好。”
叶妈妈心里咯噔一下,进了宫门那可就相当于半只脚进了鬼门关。若是再无江公子在旁护着姑娘,此次进宫怕是凶多吉少。
叶妈妈温柔说道:“要不等公子忙完,两人一同过去领旨谢恩。毕竟是新婚,一个人过去,总显得不够尊敬。”
那马夫皮笑肉不笑,状似无意地挥舞着手里的小鞭子,溅起地一地尘土。
呛得主仆四人忙捂嘴巴,剧烈地咳嗽着。
那马夫淡淡说道:“那依叶妈妈的意思,是要让太后娘娘等着了?”
安儿与岚语瑟缩下,太后娘娘是夏赟侯的嫡亲妹妹。这府里,自然有她留下的忠心仆人。
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忠心,还是狗仗人势?
五姑娘陆亦涵神色淡淡的,她抓起裙摆,冷冷看着那马夫说道:“跪下!”
那马夫愣愣,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刚嫁过来的庶女,竟敢在夫家颐指气使!
陆五姑娘陆亦涵仰起光洁细白的下巴,眉眼间也带着一股戾气,她说道:“你不跪下,那本夫人该怎么登马车?若是延误了看望太后娘娘的时辰,你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那马夫咬了咬牙,恨声道:“当初我可是太后娘娘身边养马的,最受娘娘器重。太后娘娘还不曾踩着我的身子过马车,你凭什么……凭什么……”
自觉失言,那马夫转了转眼珠子,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陆五姑娘陆亦涵暼他一眼,冷冷说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连太后娘娘也踩不得?你猜,若是今儿个有人吧这话传了出去,你自己还能有几个脑袋,能护住太后娘娘清誉?”
刚刚还嚣张不已的马夫,此刻早已弯下了身子,安儿与岚语冷哼道,活该!叫你狗仗人势瞧不起人!
叶妈妈从里屋搬来一把小凳子,放在娇子边。五姑娘陆亦涵微微颔首,踩着凳子坐马车。
临走,她掀开帘子,淡淡说道:“还不赶快驾车?”
预期中的羞耻并没有如期而至,那马夫抬头,看向早已坐饺子的少夫人。心里头,可算是长长舒口气,都说这姑娘很是厉害,性格又乖张。
可他却觉得,这个女孩还是很善良无害的。或许,他应该稍稍报告给主子。
进入皇宫的大门。层层侍卫将宫门落锁。宫外,是繁华街市的热闹景象,而宫内,却禁令深严,处处都透着严肃规整,哪怕是宫女的小小动作,也要极尽恪守宫规礼仪,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五姑娘陆亦涵跟在马夫身后看得出来这马夫是经常来皇宫里走动的。又或许,他是太后娘娘连接外面世界的唯一指望。
安儿与岚语在身后小声嘟囔着,“真不知那些挤破了头还要进宫的娘娘们究竟是怎么想的?这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竟还抢着去。”
因为在这里,女子不光可以掌权,还可以光宗耀祖,享受众星追捧的优越感。
所以,大姐姐成了六王妃,二姐姐则成了续弦。
可那些人都是自愿奔赴的,可三姐姐呢?她记得三姐姐最爱在山野间肆意奔跑,更喜欢在无忧的午后,闲闲地看一本书。
可如今,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傀儡那般坐在那万人敬仰的位子,受人尊崇,可也时时煎熬。
“五妹妹,你可算来了。”已身为皇后娘娘的三姑娘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温和道:“本宫瞧瞧,看着气色也比以往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