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也随他进了西厢房,又让紫雁去准备了一些饭菜。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简单的扒了几口饭。吃完后林曦和紫雁回到了主院内,因着太晚了,仁泉也没有再回自己家里,而是在西厢房和云棕挤了一晚。
躺在床上,云棕问李仁泉,“李太医竟然是你大爷啊,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过他,你怎么不去他家里住?”
李仁泉翻了个身,背对着云棕,不愿意搭理他。而思绪飘到了很久之前,父亲是个浪子,却对母亲一见钟情,他就算和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娶歌女出身的母亲,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多久父亲又沉迷于烟火柳巷,然母亲此时虽有孕却还要挣钱养家。
直到八岁那年,父亲一夜未归,发现被马车撞死街头,而母亲也一病不起,两个月后就随父亲去了。
记得那日母亲弥留之际,李仁泉翻遍了大伯送他的医书却也无能为力。他狂奔到医馆,可是那日李义川一家回到了乡下,和祖父母一起给义川庆祝四岁的生日。母亲终究去了。
孩子总是在一瞬间就会长大的,从此李仁泉不再找李伯父,自己草草的办了母亲的后事。可学医却在他心里扎了根,白天做工,晚上挑灯读书,因为没有贵人会愿意让一个孩子看病,他就专门给穷人,乞丐,奴隶,歌女这些人看。他们没钱,也只是当这是最后一个希望,看好就治,看不好就算了。而仁泉医术也在这些治疗中渐渐的提高了。
一阵鼾声,把李仁泉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此时云棕也已经睡着了,他悄悄爬起来,又检查了下秦逸影的伤口。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也惊讶不已,自己只会开药包扎,却没想到李太医竟敢直接把皮肤割开,复位骨头,修复脏器。
原来还有这样的方法,李仁泉拿出自己的本子,奋笔疾书的写着,把自己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写了进去,灯芯的光映在了他的眼中,而被光照亮的字,却透过他的眼睛,印在了心里。
天蒙蒙亮,秦逸影就已经醒了,看着熟悉的帘子,感受着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的疼,秦逸影竟有些高兴,自己这是又活过来了?还真是命大。
疼痛已经让他没有心情胡乱猜想,身上绑着的绷带也没法让他起床喝水,就这样躺着,然后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是被人吵醒的,林曦摩挲着他的手,不断的嘟囔着,“你怎么还没有醒啊。”
秦逸晨感到手有点痒,轻轻地动了下手指,睁开眼睛,忍不住唤到,“水,水……”
林曦惊喜的看着他,又松了口气,这一次他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可是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幸运。
林曦端了一杯水来,秦逸影也没有再推辞,在她帮助下,艰难的坐了起来把水喝完。
“还要吗。”林曦拿着空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又到了一杯。
“嗯。”秦逸影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看着秦逸影脸上,身上的伤疤,不觉有些怜惜,这孩子,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才受到了这么多的伤害,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只不过因为一个从未爱过他的父亲就要受这么多苦,可是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父亲做错了事情他不能制止,那些钱也没有花在他的身上,可是如今他们一死了之,所有的错事却都要他承担。
当初也是自己丧心病狂,要让一个孩子承受众人压力,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
秦逸影虽然不知道林曦的心思,却也发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眼中神情复杂,秦逸影不敢跟她对视,生怕发现那目光中有一丝嫌弃,或者鄙夷。
忽的想起什么来似的,摸了摸额前的碎发,果然都已经被烧光了。而脸上也是各种伤疤,原本瘦削的腮也变得又肿又胖,秦逸影捂住自己的脸,眼眉低垂说,“主人不要看了,奴的样貌,怕是已经吓到主人了吧。”
李曦把他的手放开,轻轻的握着,“没事,真的没事,逸影你不要难受,其实你很好,有很多事不是你的错。”
“主人,人我给你带来了,都在院子里。”云棕推门而入,秦逸影赶紧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放在被子里。
见秦逸影醒了,云棕高兴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秦逸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可云棕却没有注意到,只是对秦逸影调侃到“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三小姐怕是要把我给……”活剐了这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林曦打断了
“走吧”出去看看到底是谁把秦逸影打成这样。
云棕听了她的话,还是忍不住说,“小姐,这事其实有一点麻烦的。”
“麻烦?”林曦心里想着能有什么麻烦的呢,左不过是哪个一等的小厮。
不管他是谁,这一次绝不能轻易放过他。当自己知道秦逸影被打的时候,她就想把那人给杀死,现在虽然已经冷静下来,秦逸影也没有出事,可她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那人,只有先树立了威严,才能保住自己要保的人。
待林曦出来,却看到有五六个人都站在院子里,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大概是觉得法不责众,或者他们本身就觉得自己是正确的。林曦问到,“就是你们打的他?”
为首的一人说,“是,这个贱奴他压根就不配活着,当奴隶也就罢了,可他竟还可以重新做人,他凭什么。”
林曦冷脸看着他们,“说完了?”
那人看林曦这个平静的样子,竟觉得她没有动怒,嬉皮笑脸的回答,“说完了。”
林曦笑了一声,转身对云棕说,“把他们全都拖下去,送官府。”
“小姐不要”,“不是我啊,我没做”,“我不想进官府啊。”,“我没有错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那些人听到林曦的话,哀嚎着,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他们很快就被侍卫架着,马上要带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