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法无天，戚家军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内阁官衙中。

一个愤怒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众人批阅折子的思路。

众人抬头，便见沈一贯手中拿着一道折子，满面的愤怒，可熟悉沈一贯的人都清楚，这不过是故作姿态。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将真正的愤怒表现出来。

表现出来的，往往就都不是愤怒，而是想要别人知道他们愤怒生气。

或许相反，此时他们心中十分高兴。

工部尚书于慎行试探着询问道：“肩吾兄，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愤怒？”

闻言，沈一贯生气的用手指‘咚咚’敲打着折子说道：“这是蓟门卫所千户报的一道密折。”

“里面介绍，在朝廷宣旨后，总兵府在修缮指挥使衙门这件事情，故意刁难苛刻朱指挥使，卫所世袭千户、百户主动筹集钱粮，开始替总兵府修缮指挥使衙门。”

“蓟州徐千户奏弹劾总兵衙门枉顾朝廷法纪纲纪，故意刁难朝廷任用的官员！戚家军下，已将蓟州看做了戚家军的蓟州，而非大明朝的蓟州，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嘶！

官房内所有人听闻后，都忍不住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蓟州卫的世袭官员可真敢弹劾。

看来戚家军在蓟州是真的把这些人给压制惨了。

“我看这件事情还是留中不批吧，地方的掣肘斗争，还是限制在地方的好，这道折子拿到中枢后，恐怕反而会小事变大，大事变遭。”赵志皋面色沉凝，目光灼灼的盯着沈一贯建议道：“蓟州刚刚兵变，又在这种情况下挡住了鞑靼寇关，是有功劳的。”

大家都听的很明白，首辅说了很长一串。

可反对在中枢处理此事的真正原因是最后一句话。

沈一贯听明白了，赵志皋这是在提醒他，戚家军因朝廷妥协粮饷兵变，已经被绞杀三千，实力大损。

不久之前，在自身混乱虚弱，士气不高的情况下，为朝廷守住蓟门，对朝廷而言是大功一件。

在戚家军士气恢复，心存对朝廷怨愤的情况下，最好不要逼迫太甚！

沈一贯反复权衡，觉得赵志皋说的有一定道理。

于是移开与赵志皋对视的视线，笑着微微颔首道：“汝迈兄之言老成谋国，此事便控制在地方，留给朱指挥使去处理吧，相信朱指挥使有这份能力和智慧。”

……

四月初。

在卫所世袭官员的出资下，指挥使衙门修缮完毕。

是日。

指挥使任以来，第一次正式召见下属的仪式才开始。

指挥使衙门前，车水马龙。

身穿零落手段，富态的世袭官员从两马拉得舒适马车内走下，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与身穿红袄，骑着战马来的戚家军将领之间泾渭分明，甚至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中，还有着包含着隐晦的敌意。

“朝廷终于想到了我们蓟州卫了。”

“天见可怜！朝廷终于要整饬那些不臣之人了！”

“老天开眼了！”

……

“一群肥猪，还真以为来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能翻盘？”

“笑话，不管是谁，想要动我们戚家军的利益，就先问一问我们戚家军手中的刀子！”

……

一群人在官衙议事厅外等候的时候，双方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议论着。

“总兵大人到！”

“指挥使大人到！”

“楼参将到！”

“叶将军到！”

……

就在此时，官衙后面通往议事厅的穿廊中，有声音响起。

“这是我们卫所的事情，总兵府的人来做什么？”

“分明就是给指挥使大人试压来了！”

“可恶！”

……

一群世袭卫所官员，看着与朱恪并肩走来的戚金，咬牙切齿议论着，面露一丝忐忑不安。

在他们看来戚金出面，分明就是来试压的。

“拜见总兵（指挥使）大人！”

戚家军和卫所世袭官员，分明率先拜见戚金和朱常洛。

朱常洛笑着冲戚金做一请的手势。

戚金摇了摇头说道：“朱大人，这是你们卫所的事情，若非你们卫所牵扯到了我们戚家军粮饷问题，我也不会来这里。”

“如此属下就不客气了。”朱常洛当着众人面，在戚金婉拒讲话后，就站出来说道：“相互介绍就不必了，这段时间，本官与诸位虽说不熟，但彼此也都认识了。”

“在这里，本官要感谢卫所的世袭官员，若非你们出资帮本官修缮指挥使衙门，或许本官现在还不能与大家正式见面。”

“大人不必客气。”

“这是我们做下属应该做的事情。”

……

一群世袭官员激动的面色泛红，连连谦逊摆手，大方的说道。

他们从与朱恪见面后的这段话中，听出了浓浓的愤怒！

矛头直指戚家军。

这无疑给世袭官员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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