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延禧宫这位贵妃娘娘倒是做的一手好顺水人情！”

宁远伯府，现任辽东总兵李如松将信拍在桌面。

信是高淮带来的。

贵妃侄子郑养性给他们父子写的一封信，专门告诉他们，让他们丢尽颜面的那个新近崛起的边军小将在短短时间内，做成了整顿卫所这件事情。

让李如松愤怒的主要原因倒不是郑氏的顺水人情，还妄图邀买人心。

恰是信中内容。

朱恪让宁远伯府在辽东丢尽了颜面。

他们原本还等着朱恪在蓟州卫出丑呢。

没想到，朱恪在得到叶赫部精锐后，并没有恃强而对戚家军赶尽杀绝。

而是在戚家军做出些许让步后，彼此迅速达成和解。

并且还一通眼花缭乱的出击后，真的让这竖子做成了整顿卫所之事。

他们所预料的栽跟头没有出现。

知子莫若父，年迈的李成梁深知长子的怒气来源，手指轻轻敲击案牍，提醒道：“子茂有气就出气，但不应该迁怒于人。”

“郑贵妃此举虽然是顺水人情，但也是在向我们释放善意。”

“李氏一族能不能长久的立足辽东，还需要郑贵妃这样的朝中朋友，何况前不久给朝中沈大人等人写信，在沈大人的回信中，不难看出，他们转变了对长皇子的支持，如今开始支持三皇子。”

“三皇子更是日日前往文华殿听儒臣讲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成梁翻了翻眼皮，看长子点头，继续说道：“贵妃娘娘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贵妃娘娘。”

“所以对于高淮在辽东做的事情，我们明面不支持，背地里可以给他一些支持，同时也借助高淮的手，把辽东那些不服我们的刺头挑了。”

李如松不由微微皱眉，提醒道：“父亲，连月来，辽东已经开始传生于辽不如走于胡的谣言了，大量的百姓受不了矿税之苦，悄悄往努尔哈赤那个狗奴才那边跑，高淮在这么弄下去，损害的是我们李家的利益。”

“努尔哈赤得到大量的人口，辽东、我们李氏岂不是更加危险？”

李成梁一边用杯盖打着漂浮在杯盏水面的茶叶，一边笑着说道：“损害，也是损害大明的利益，辽东不是我们李家的，我们李家充其量不过是大明朝廷放在辽东这个大店内的掌管的罢了。”

“辽东越是不安宁，朝廷就越发需要靠我们李家来支撑辽东的这家店。”

“至于努尔哈赤，虽然是只凶狠的狼，以其现在的实力，我们李家对，恐也没有胜算，但是我们背后有大明。”

“建州贫瘠，弹丸之地，努尔哈赤厉害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够与大明为敌不成？”

“派人把我们打探到关于东哥下落，以及叶赫部由朱恪管控的消息告诉努尔哈赤。”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如柏不解询问：“父亲，为什么我们不把东哥可兴天下，可亡天下的箴言放出去？”

“反而舍近求远，告诉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即便知晓了，他远在建州，与太平寨中间隔着我们，塞北又有察哈尔阻挡，他能做什么？”

李成梁失望的摇头：“你们指挥作战是不成问题，可你们的政治敏锐性太差了。”

“难道你们没有看出，圣十分青睐这个朱恪吗？”

“而同时皇帝也对我们李氏一门十分忌惮，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若是我们放出的，万一被锦衣卫察觉，为皇帝所知呢？”

“出于对我们李家的猜忌，皇帝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们李家在报复朱恪的夺兵之仇。”

“箴言的效力就会变小，可努尔哈赤不同，若是这些箴言从女真人口中传开，虽然过程可能慢一点，但杀伤力却是巨大的！”

“而我们李家，却不需要担任何的风险，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李家家大业大，你们要记住，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先立足于不败之地，如之前争夺叶赫部的急功近利错误决不能再犯！”

“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李如成二人连忙郑重应道。

紧接着，李如柏好奇中略带一丝担忧提醒道：“父亲，朱恪此子得到了东哥后，运气似乎十分好，是不是真的应验了那句可兴天下的箴言。”

“反观这些年，大明的局势并不好，会不会……万一……”

李如柏说的有些含糊不清，可李成梁父子都明白没有说出来的话代表什么。

万一朱恪真的兴天下。

现在与朱恪为敌，岂不是自掘坟墓？

李成梁略微沉吟后，轻松笑着摇头：“大明这些年发展势头的确不好，但要就此衰亡，不可能！绝不可能！”

“朱恪就算年轻，大明朝再坚持七十年还是没有问题的，朱恪就算活到那个时候，都多少岁了，取代大明王朝的，绝对不可能是他！”

李成梁绝对不会想到。

原本的历史，大一统王朝中，除盛极而衰的秦朝与隋朝外，大明是所有大一统王朝末期分崩离析速度的王朝。

之所以如此，根本原因就是整个世界范围内，在这个时节，正处于近古两个社会形态剧烈变革的时期。

这种变革之剧烈，让大明王朝无法像其他大一统朝代在末期苟延残喘。

剧烈的变革加速了大明王朝的灭亡。

……

“一二一！”

“蹲！”

“放！”

“后退，蹲！”

……

太平寨，操练的口令声此起彼伏的响彻着。

偌大的一片训练场地，一个个百人队在号令中演练三段射击、列阵抵近等作战队形。

朱常洛手拿着一把燧发枪，站在校场边缘，一边空枪做瞄准射击动作，一边听着韩老财介绍。

“大人，这把燧发枪按照你的要求，用精铁打造而成，枪管也是按照大人的要求铸造而成，经过我们的实验，有效射程百步，不过六十步外就失去准头了，但是杀伤力即便是百步，也比我们现在使用的三眼铳、火绳枪要大的很多。”

“你们全力打造，一个月时间能够打造多少支这种枪，武装我们的一万新军，需要多久时间。”

朱常洛的问题让韩老财面露窘迫。

韩老财伸手挠了挠头，讪讪答道：“大人，我们的人手太少了，其中铸造枪管十分耗时。”

“我那十几个徒弟里面，只有五个能铸造枪管，铁胚不缺的情况下，一天能够铸造八十根枪管，一个月就是两千四百根。”

“枪管好解决，可是燧发枪木质的枪托制作也是个问题，我们没有太多人手，如果所有的事情都由工坊来做，一个月就只能做三百支。”

朱常洛听闻后，摇头道：“太慢了，我会请戚将军帮忙调派一些工匠过来。”

“像枪托这种不是太难，却耗时的部件，你们先做大量的模子，然后分包给百姓来做，我们付给百姓钱粮做报酬，具体酬劳数额，你们做一个估算，然后去找夫人，只要夫人确认，就不需要请示我，立刻执行。”

这些繁琐的事情，朱常洛没有时间去做，已经大量的转移给东哥去做了。

韩老财听闻后，眼睛顿时不由变亮，激动道：“这个注意好，我们的制作速度加快了，乡亲们还能够增加收入，日子也会更好过，大人，你比戚老将军更加英明看得远，卑职保证，若是能如此，一定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做出至少一千五百支燧发枪。”

“在年底之初，咱们新军就能全部列装！”

朱常洛笑骂道：“别高兴的太早了，要是做不到，我唯你是问！”

“大人放心，做不到，卑职提头来见！”

朱常洛看着老韩头兴致冲冲，步履轻快的离开，再看看校场热火朝天训练的场景，心中不由激荡。

半年后，他的新军就能成军了。

到时候，他就有别人不敢动的能力了！

“大人，徐千户与朱钰大人来了，要见大人！”就在此时，有士卒跑来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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