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数个月内。
朱常洛便只专注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练兵,结合他了解的一些现代练兵方式,以身作则,凡事他在太平寨,没有其他事务要忙的时候,他身为指挥使也一次不拉的参加训练。
这是笼络士兵之心的最佳手段。
若是一个为将者,没有走到士兵中,连自己的士兵都不熟悉,又谈何赢得将士们的尊重与忠心?
好在招募的士卒大多都是在太平寨周围,以及蓟州卫境内。
他以五百兵力,大败鞑靼人三万大军,歼敌一万三千的事迹广为流传。
所以招募的士卒本身就对他十分的敬畏。
再加与将士们一同训练,数月时间,使他在将士们心中的威望变得更加高了。
同时参加训练,也是他为将来领兵做准备。
就个人实战能力,他其实十分欠缺。
如今的苦练,也是为了将来在战场能够有自保之力。
因为他深知,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如今逐步热武器取代冷兵器的时代。
个人的战术素质越高,在战场,保命的机会永远是越高的。
他做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关注卫所的整顿。
尽管训练任务十分的繁忙,他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完全丢给下面去做。
其实在朱常洛看来,于现在的大明而言,民生政治问题大于军事问题。
虽然大明的外部危险正在与日俱增,可大明的内部矛盾更加亟待解决。
腐败的官场风气、卫所的彻底糜烂、新生产关系对原有半封闭小农式生产关系的冲击、两百年时间,随着发展近百年的停滞,各种矛盾的积累已经越发尖锐化了。
而历史最严重的小冰河时期已经开始显露苗头。
如果处理不好由天灾人祸急剧尖锐化的内部矛盾,再强盛的兵锋,对外取得多么辉煌荣耀的胜利,都只会加剧大明王朝的崩塌。
绝对不会延缓大明王朝的命运。
历史也证明了大明亡,真正亡于内,而非外。
外部势力,只是大明崩塌后,取得了最终胜利罢了。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有着本质的区别。
作为朱氏皇室的一员,无论朱常洛愿意不愿,他本人已经与大明王朝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无论他愿意与否,为了他自己的生存,他也必须寻找解决古代社会、近代社会交替前夜,极端气候阴影笼罩下,大明王朝已经无比糟糕的内部问题。
作为当权者,而非反对派的破坏者,改革是现实可观条件,留给朱常洛的唯一选择。
兵权只是他谋取未来话语权的一种工具。
印证了那句老话,军事永远都是为政治服务的。
所以蓟州卫的改革,虽然他全权交给了朱钰等人,但是他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
这是他验证心中理念的一块试验田。
他要在蓟州卫的卫所制度这个单一问题,积累经验,同时也从这次的整顿中,寻找人才。
他身处在一个封建社会即将天崩地裂的巨变时代。
一个近古交替的历史岔路口。
一个有着几千年封建传统和土壤,封建惯性力量及其强大的环境中。
一个两百多年矛盾积累的封建王朝末期!
一个历史,前所未有,罕见的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想要扭转历史车轮的轨迹,引导这架庞大的马车走正确的轨迹,是十分困难的。
所以他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杰来帮助他,完成改天换日的壮举。
纵使最终失败,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呢个身处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历史抉择十字路口,在风云激荡中拼搏,与人斗,与天斗,也是生而为人,最大的荣耀!
数月时间,还真的让他发现了一些难得的人杰。
“大人,戚总兵到了。”就在朱常洛于普通将士一起操练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袄战袍的年轻人跑到朱常洛面前汇禀。
朱常洛看着这个年轻人。
此人名叫海中砥,就是他从一群参与卫所整顿年轻人中发觉的好苗子。
另外还有一个,就算是鼎鼎有名的历史名人了。
熊廷弼!
熊廷弼与海中砥是这群协助他整顿卫所中最杰出的两个人,就他的观察,处理事务的才能方面,海中砥一点儿都不比熊廷弼差。
熊廷弼还曾在他面前开玩笑告诉他,海青天海瑞的长子也叫海中砥,取名中流砥柱之意,并且二者都是海南琼山人。
若非知晓海瑞两个儿子早夭,无子嗣,差点以为遇到了海青天的后人。
海中砥则对此讪笑解释,海瑞在琼山很有名,许多人家为了纪念海瑞,给自己的名字其名中砥,海姓在琼山算得是大姓,他的父母为了纪念海情天为民做主,不畏强权,故给他取名海中砥。
朱常洛先稍息,然后走过去,打趣道:“中砥,你这把身子骨还是太差了,今天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就留在这里跟随将士们一起训练,否则将来了战场,还要本指挥使保护你,那成什么样子了。”
海中砥挺直了有些偏瘦的身子板,捶胸笑着大声领命:“是!”
朱常洛在关城找到戚金,随行而来的还有楼大有、叶邦荣二人。
三人此刻正站在关城最高处,拿着单筒望远镜,盯着校场方向。
“三位前辈。”
朱常洛喊了一声,戚金三人放下望远镜,看向朱常洛。
戚金指着校场,感慨道:“除了少了点实战经验,已经是一支雄兵了,贤侄军事指挥出众,这练兵也十分出众。”
“看来戚家军与贤侄的新军举行一次对抗较量是刻不容缓了,免得戚家军的将领们闭门造成,每次我在这些人面前提及你的练兵进度,那些混账东西,总是嗤之以鼻,说你贤侄你会打仗,未必会练兵。”
“此番对抗,就要给他们当头棒喝,敲掉他们那种自以为是的自信!”
双方举行一起对抗演练,是不久之前计划好的。
除了检验练兵成果,其实也是演戏给朝廷看的。
朝廷把他安插在蓟州卫,就有让他针对戚家军的目的。
他主动提出双方展开一起对抗,朝廷知晓,就会认为,他是咽不下次被刺杀的恶气,又不敢没有把握贸然行动,故而用这种较为温和的方式,发起对戚家军的挑衅!
如此一来,对他,对戚家军双方都有好处,都能让朝廷某些人安心。
叶邦荣笑着问道:“贤侄,你的新军有没有胜出的把握,这一次,若是没有的话,我们就要放水让你们胜出,我们必须得败,败了朝廷才能放心。”
“叶前辈,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朱常洛敏锐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变故,连忙追问。
戚金十分惊讶朱常洛的敏锐,不过想一想这段时间,整顿卫所,眼前这个子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也就释然了。
政治高手,往往都嗅觉十分敏锐。
何况朱常洛还是一个军事指挥方面的高手。
戚金点头说道:“不错,有些新情况,高淮在辽东闹得太穷,激起了兵变,而朝xian半岛也传来消息,随着快要入秋,倭国似乎又在集结兵力。”
“辽东总兵李如松请求朝廷派遣援兵增援辽东。”
“有人提议我们戚家军了,戚家军不远去辽东,最终被李如松父子吞并,这一次兵变一方,都是辽东不服李氏父子者,贤侄说说,是不是有些太蹊跷了。”
“如果我们戚家军在这段时间内,能败给你的新军,我们在朝廷某些人眼中的威胁性就小了,我们可以以协饷才出发为要求,迫使朝廷不考虑调戚家军去辽东。”
“朝廷欠戚家军的粮饷以及之前援chao之战胜利的赏赐,可是一笔大数目,朝廷一定舍不得出这笔钱。”
朱常洛作为大明皇子,听了这番话,心中只能苦笑。
他郑重要求道:“前辈,虽然戚家军希望败,但我希望能够真正公平公正的对抗较量,我对自己训练的新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哈哈,好,我们要的就是贤侄这句话,戚家军为了自己的荣耀,也绝对不会放水的,而且贤侄觉得,那群对你不服气的混账东西会放水吗?”
戚金爽朗大笑道。
朱常洛想了想也是,不由一笑。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知会贤侄你一下,对你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戚金忽然面色凝重说道。
朱常洛意识到事情肯定不寻常,神色渐变凝重:“前辈但说无妨。”
“就在昨日,隐藏蓟州卫的锦衣卫密探忽然表明身份找到我,要了你的那篇关于卫所改革、整顿的文章,不出意外,应该是朝廷索要,我给了对方。”
朱常洛倒是没有因此埋怨戚金。
这东西实在是太好找了,下级卫所几乎人手一份那篇文章的邸报。
只是锦衣卫偏偏找戚金索要,有些内人寻味,或许是试图以这种方式挑拨加深他与戚家军之间的矛盾吧。
“贤侄也不比太过担心,我们已经分析过,数月过去,卫所改革整顿已经初步完成,朝廷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早不要,晚不要,偏偏此时要,或许贤侄再次高升的机会就要来了。”楼大有笑着安慰道。
同时也十分感慨,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军阵双优,而且对改革也有自己一套理念。
那篇文章,他们三人也曾反复研读,越是反复研读,就越发感觉当初戚将军倾向张居正的改革派,之所以失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出在内部,而非外力的打压攻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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