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祭坛在意识中如红宝石般深邃。

在其正中的灶台早已熄灭了火焰。

唐川意识凝视云落的梦影——

“嗖！”

陡然间，周围的黑暗便亮了起来。

唐川只感觉身处在陌生世界，黑暗如走马灯般变换，恍若时空迅速跃迁，像是对云落一生进行了一次浏览。

忽的，唐川意识一凝，停在了一个片段前。

这是他要的狙击枪基础。

再定眼于漂浮着的三个梦能，想了想，有一个梦能飘向了灶台。

“唰。”

意识的火焰开始燃烧，在真实与虚幻间，有一缕炊烟冉冉升起，穿过了空中的那道孤影。

-

一道残影狠狠的踢向云落的大腿。

“呃——”云落紧闭牙关，只有闷哼声传出，疼得要命。

“枪是这么用的么？谁教你的？在家打鸟打多了，真以为自己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这个声音很尖锐，却极大，那一张黝黑的脸凑得很近，太阳烤着他的皮肤，汗珠与胡渣清晰可见。

云落敢肯定，刚才被踢的地方已经肿了，心里有一种无端的憋屈升了起来，他想将这家伙大卸八块！

教官？狗屁的教官，他要干翻他！

那时的他，才十六岁。

“小子们！给我看清楚了！枪是这么用的！”黑脸大汉握着狙击枪，指着沙漠正前方的靶子，开始了他的教学。

“新人，就给我按照最标准的来，胚子坏了，娘都救不了你！看仔细了！”

“右手是这样放的，左手给我握住了！找不到支点，身体又不够厚实，你打狗屎的枪！还当狙击手？”

“……”

看着教官演示，感受着大腿的疼痛，云落的皮肤被烈阳烤得出油，汗珠滚滚落下，落在那已经将脚腕吞没的黄沙里，留下一个深色印记。

漫漫黄沙，好似只有这一支小队，二十许人。

“云落，给我出列！我要看看你长记性了没！”那黑脸大汉演示完成后，大声吼道。

我他娘的要比你牛逼！踩死你！

云落瞧着这家伙要将他拉出去丢人，内心有咆哮声出，却不敢犹豫，踏了出去。

只是握着枪，云落便有一种陌生却心花雀跃的情绪疯狂繁衍，他喜欢这个东西！

“咚。”一脚踢了过来。

云落一疼，抬头，怒视着黑脸大汉。

“看老子干嘛，叫你出来干嘛的不知道，愣着？”

这家伙真是太可恨了，唐川挺胸，狠狠吼道：“报告，演示，支点，左手，右手……”

他之前便是因为不规范的动作被教训，此时握着狙击枪，无比的小心，至少不能再给这个家伙踢自己的机会。

“报告教官，展示完毕！”云落成功完成了展示动作，他狠狠盯着黑脸大汉，竭力吼道！

“这次不错！归队！”

“是！”云落喊得铿锵，这次你这家伙可没办法挑出自己毛病了吧，哼！

“继续……”

……

-

一个小时很快便过去了，唐川眼睛缓缓睁开，对“枪”有了一点新的认识。

这是云落还未成为修行者前，在军队的经历。

黑脸教官很凶，可他的教导水平却极强，唐川只体验了云落在“狙击小队”的一个小时，便感觉比经历几十小时战争还受益多。

极为系统、专业、高效的狙击枪教程课，他有些振奋，甚至想去射击场再射几枪。

宿舍的灯已经熄灭了，唐川经过一个小时的梦境后精神饱满。

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肩，他惊奇的发现，因为狙击枪后坐力导致的酸肿，已经彻底消散了。

意外之喜。

祭坛，似乎能加快恢复？！

“嗯……”

唐川忽的冷静了。

意识中，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在黑暗中，只有两个小白点了。

没有梦能，一切祭坛的能力都是空话。

唐川只希望，怪物明天能来。

伸手将枕边的笔记本拿了起来，摩挲着硬质外壳，摸着粗糙滑页，轻轻的将其打开……

寝室是黑暗的。

眼前的笔记便在黑暗中被打开。

一双黑色的眼睛凝视着黑暗。

看到的，是一场场战争。

那是一场场梦……

无数血肉碾碎在他面前，他皆无动于衷……

他看到了云落。

他将笔记本合上，抵在额头。

内疚、气愤，恨自己不争。

“我会变强的，队长，这个世界的黑暗，由我代你狩猎。”

无声呢喃。

这是唐川对云落最郑重的承诺。

黑色眼睛猛地合上。

-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诸位道友，起床了！又到新的一天了。”

“唰唰唰！”寒星扫过宿舍，冷风叠起。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

宇文黎的手从空中收回，尚有一颗瓜子粒从灯的开关钮处弹落地面。

他翻身便跃下了床，对着舞了几个刀花的钟无道：“别在宿舍练刀！”

恰在此时。

“我要上前线！”

一个不大不小，却极为坚决的吼声出现了。

只见一处被子，有圆滚滚的身影来了个鲤鱼打挺！

“吱嘎吱——”

床不堪重负，宿舍都好像震了一下。

几个人被吓了一跳，而鲤鱼的确挺起来了，刘云冲翻下了床。

“……做噩梦了吧，去前线就去前线呗，吓我一跳。”

钟无将白袍穿上，长刀归鞘。他从小便是抱着刀睡觉，不抱着刀睡不着。

不带刀鞘的那种刀。

宇文黎眼睛投向刘云冲，发现胖脸上满是肃穆，与即将参加一场敢死战无异。

刘云冲认真的回复钟无：“我没做噩梦，今天就是打算跟阿川一起去前线。”

不是做噩梦么？

刘云冲的改变让宇文黎心中思索。

再看了一眼尚在床上的唐川，他下了决定，随口道：“那我今天也去前线吧。”

“嗯？”钟无原本精神蓬发，突然听到宇文黎的话，懵了。

“他们去前线也就算了，你跟着去前线干嘛。

咱几个总不能就我一人跟着队长吧，那样文芳会如何看我？不行不行，宇文黎，至少今天你不能去前线。”

昨晚他比刘云冲回来得早，没见三人有过讨论呀。怎么突然间都决定去前线了，这不是破坏自己计划么？

唐川从梯子爬下了床，有些奇怪的看着刘云冲：“你也要去前线？”

“对！我要去前线！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强！我要提高枪法！要变强！要让每个人都服我！”刘云冲胖脸难得严肃，那股认真劲，那种锐意，杀气，让全寝室都惊了。

“嗯——”刘云冲说完，突然看着唐川，道：“这枪还是你用，我要提高自己的枪法，我要用最平常的枪，爆发最强的力量，那才牛！给你！”

说着，他将暗夜喋血者递给了唐川。

“谢了。”唐川想了想，没有拒绝。

“谢什么谢，咱们是兄弟！”刘云冲笑道。

刘云冲说用平常的枪练枪法，他自然知道那是扯淡的。

枪也是需要磨合的，刘云冲估摸着是考虑到自己这几天用着这枪，他突然决定去前线，自己也不太好说。

这个话题不好开，不能让唐川开口，这才提前找了个借口解决这个尴尬。

他人虽胖，却心思玲珑。

唐川心里明白，也愿意接受这份好意。

好的枪，能爆发更强的战斗力，在战场上自然能够杀伤更多，也就能得到更多梦能。

这是他变强的路，没有客气可言。

“傻孩子！变强有什么用，变强了你只会面对更危险的任务！炎星的铁律，越强，死得越快！”

也不知道钟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宗门弟子，就是了不起。

却见钟无一脸恨铁不成钢，继续道：“当一条咸鱼他不香么，怎么一天天老想着去受苦，难不成是因为长得太丑，只能靠变强来彰显自己的魅力？”

“刷！”钟无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黑影从阳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