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何敏慧拍拍手，表情再次变得正经，“玩笑到此结束。”

“先说一下任务内容与详情。”

“出事地点，是阳明路生物销毁场。”

“根据高分卫星摄影，我们在昨天夜里，于这街区周围发现了那头妖魔的踪迹。”

“它今晚，可能会过来。”

“目前，我们仍不知道这头妖魔的目的在于什么，但是它上次出现时，以一己之力杀死两名，击伤三名平均气血25刻的安保人员，随后逃之夭夭。”

“你们要做的，就是守住这处生物销毁场，不要让它进去损毁贵重设施。”

“当然，能击杀的话，自然最好，但是千万不要冒进。”

“尤其是你们两个新人！”

何敏慧威胁似的点了点江贤和赵楚星，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懂不懂？”

“诺！”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

何敏慧坐在车上，看了眼下车的几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嘱咐：“攻坚组那边一会儿准备伏击的是一头第六能级的妖魔，我得过去。”

“相对而言，三处点位中这里的危险度是最低的，所以我才让你们过来。”

“我不在的时候，文樱，这里数你气血刻度最高，得给我撑起来！”

“懂吗？”

莫文樱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一脸无辜的江贤，面色淡淡道：

“诺。”

“好！”

何敏慧就喜欢莫文樱这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场。

看看这自信淡然的劲儿！

底气十足！

不愧为那位傅大先生都甚是赏识的天才。

......

等到何敏慧走了，莫文樱朝韩秋招呼一声：“韩同学，你的箱子带了吗？”

“带了，现在放出来吗？”

“放吧。”

韩秋利落的打开箱子，里面嗡嗡飞出四个也就麻团大小，头顶螺旋桨高速旋转凭空飞舞的机械眼。

随着机械眼升空，韩秋面前的箱子里，就映现出厂房周围的景象。

黑绿分明，清晰度很高。

“厉害啊！这是气血成像分辨眼？”赵楚星有些艳羡的围着屏幕看，“挺贵的吧？”

“也不贵！就七万信用点。”韩秋说着擦了擦屏幕，“也就我三分之一的游戏花销。”

听听这口气。

江贤心中像前浪一样满怀艳羡。

他连给纸片人老婆买个瑟瑟绳艺衣物的钱都不舍得花，只能把刘开航坑来给自己买。

就这还得带他们上段。

实在太痛苦了。

真想劫富济个自己的贫。

“啧，有钱真好。”

赵楚星羡慕得围着看了半天，瞳孔微微紧缩，

“这个标识，是人吧？”

“啊，对。”韩秋抬头看了一眼，漠不关心道，“没事，那边还有几栋民居，不是妖魔。”

“这老爷子身子挺硬朗啊，居然有第三能级？”

赵楚星明显和江贤一样，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国育生，看了什么都新鲜，吵得韩秋有点烦。

莫文樱看着机械眼球升空，转头朝江贤道：“我们先进去吧。”

“嗯。”

江贤望着机械眼远去，转回头。

“说起来，生物销毁场是干什么的地方？我以前没听说过。”

莫文樱一顿步，却没说话，只是在门口刷了下卡，敞开大门。

她让开身位，示意江贤进来自己看。

从正门进去，紧跟着便是向下的楼梯，整个厂房大概占地几千平，向下延伸了三四层。

江贤有些好奇的隔着楼梯栏杆，伸头向下面看。

只看到里面景象的第一眼，他就后悔了。

培养缸。

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排列了整个工厂地面，如密集的试管般的淡黄色培养缸。

长长的药剂连接管道自上而下接入刚好能囊括一整个人体的玻璃缸，源源不断的向里面灌注着药液。

偶尔浮起两三气泡。

约莫两米高，如同巨大试管中的玻璃缸里......

装的全都是人。

“这是在干什么？”

江贤强压下心中震撼，张口问道。

“是仿生人。”莫文樱轻声说着，忽然转头问了他一句，“......你知道仿生人是怎么制作的吗？”

“不知道。”

莫文樱便向他解释，声音淡淡的，语调有些沉。

“仿生人，是一种经过特殊基因剪辑的人类复制体。人们通过剪取特定基因片段，剥夺了这部分人类复制体的自我意识总结能力。”

“于是，他们天生就成了没有意志，任人摆弄的躯壳。”

“在这一基础上，人类会以机器输入的方式，给他们接入体外强人工智能，统一编写服从指令，从而达成无自我追求的绝对服务型人格。”

“能动的时候，他们是在各种途径作为商用物品的工具。”

“等到短暂的使用寿命结束，他们的身体也可以用于实验、研究、乃至医疗。”

“除此之外，外接在他们大脑上的人工智能母体，还因为储存了大量思维信息，主动构成了深度学习网络，而大幅度升值。”

莫文樱平静的说着。

忽然沉默了一下，试着总结道：

“生物销毁场，就是一个让他们在躯体静止后得到价值升华的地方。”

“大概，是升华吧？”

“反正......那些企业都是这么说的。”

“哦。”

江贤的拳头硬了松，松了又硬。

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试图去理解这个不同时代的产物，

然后失败了。

或许是恐怖谷理论在发作，亦或是莫文樱那讲故事似的温和声线，让他的代入感恍若身临其境般强烈。

江贤转身的时候，直感觉自己背上都是冷汗。

原来，这个全民武者时代里的普通人，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可惜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

看来，无论再如何看似美好的社会幕帘底下，都有不少死一百回也不冤的人。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只是，妖魔来这里干什么？

江贤看着这整整一仓库的仿生人尸体，有些疑惑。

正思索着，一直戴着的无线耳机模糊了一下，传来韩秋的声音。

“停下！你是什么人？！”

“现在是缉妖组任务执行过程中，任何妨碍捕捉妖魔的行为都......”

“草！”

“拔刀！”

“发生了什么？外面是什么人？”

江贤按住耳机，眉头紧蹙，转过头对莫文樱吩咐了一声：

“你先别出去。”

而后，他二话不说，大踏步迈出门外。

刚一出门，就见一道人影砰的一声砸到他身边的铁门上，一边呕着血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是韩秋。

“咳咳咳...快跑！任务信息有误，那头妖魔至少咳咳、第四能级！”

他张开嘴，一口白牙被血染红，左肋凹陷下去一大块，断裂的骨骼扎透皮肤露到外面，血液顺着伤口慢慢的淌。

“跑啊！”

另一边，赵楚星则正被压在地上，眼镜都摔在一旁，艰难的双手撑着刀抵抗。

趴在他身上的，是一头半个身子尚扎根在人体内的妖魔，壮硕的上半身从一截人类躯体的背心脊椎断裂口中钻出，一身赤皮鲜艳如火。

爪牙与艰难支撑的刀锋间发出一声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响。

眼看着獠牙就要刺进赵楚星肩膀，那妖魔两耳一动，双手忽然猛地撑地窜开。

刀光如电闪。

伴着额前发丝飘落，赵楚星顿时感觉自己身上一轻。

“嗝！”

口中止不住打了个饱嗝。

没被妖魔咬死，也差点被这吓出来的一口气憋死。

“是食脏鬼！我们散开跑！”

来不及把气喘匀，赵楚星从地上爬起，捡起眼镜，大声提醒江贤，

“它至少第四能级，能跑一个是一个！”

“站住。”

江贤将十骨归入鞘中，双目如锥般看着面前的妖魔，声音平静的强硬的指挥道，

“你去给韩秋处理一下伤口。”

“这头，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