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坐在那儿，远远瞧见顾辰手里拎了几条鱼回来，依旧是那副清风明月的模样，不见丝毫狼狈。

“哥哥，我在这儿呢！”她朝顾辰招招手，眼里闪着光，嘴角含笑。

顾辰被她叫得一愣，停住脚步看她。阳光下的笑脸，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一起，分不清今夕何夕。

“哥哥，你别发愣了，快点！肚子都要饿死了。”阮卿卿催促他。

顾辰：“就来。”

他把鱼串在树枝上，仔仔细细地烤着，抬眸瞥着旁边无所事事，支着下巴的阮卿卿，问：“你不是半仙嘛，半仙也会饿？”

“这个……”阮卿卿挠挠脸：“半仙嘛，还没修炼好呗！所以还不曾辟谷。”她双眼弯起，眯眯一笑。“哥哥，说说话吧，不然也太无聊了。”

顾辰继续专心致志地烤鱼，不搭理她。

阮卿卿丝毫不放弃，手肘戳戳他：“哎，哥哥看我，快看我！”她见顾辰往旁边挪挪，心里更加想要撩拨他，厚脸皮地凑过去，挨着他的肩。“哥哥，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你看，我们是不是……”

顾辰挑起眉梢看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嘴角又带着坏笑。

“什么？”

阮卿卿头一歪：“是不是应该，交换一下彼此的信物呀？”阮卿卿努力说服他，“这样，才方便我们以后联系啊，你说是不是。”

顾辰把烤好的鱼递给她，并不接她的话。

阮卿卿接过去，小声说一句：“不解风情！”

转过脸去的一刹那，卿卿并没有看到顾辰微微向上弯起的嘴角。

夏季炎热，惹人昏昏欲睡。

阮卿卿脱下绯红色的劲装，铺在草地上，侧躺着，下巴放在叠起的胳膊上，看着顾辰的侧颜。

“哥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她朝顾辰眨眨眼，笑容轻佻。“做些，快乐事吧！哥哥以为如何？”

顾辰：“……”

“阮郎你！”顾辰的耳垂逐渐发烧，连脸颊也热烘烘的，却还装着严肃的模样，对她说：“放肆！简直就是胡闹！”

“哈哈哈哈。”阮卿卿笑得用手锤着草地，“哥哥，你想什么呢？阮郎无非就是想让哥哥和我聊聊天，讲讲故事罢了，怎么会放肆。”

见顾辰的脸忽红忽白，阮卿卿觉得更加有趣：“阮郎现在倒是想知道，哥哥刚刚，在想何事？不然哥哥的脸怎生那般红润。”

“你——”顾辰嘴巴抿在一起，连下巴也绷紧了。

“好了好了。”阮卿卿翻个身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抬头看着天空说：“我给哥哥讲个故事，好不好？”

顾辰：“……”

“啧，话本子我看得倒是不少，不过嘛！还望才子佳人的故事，哥哥莫要嫌弃才好。”

“……不会。”

“嗯？”阮卿卿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我可以给你讲。”

阮卿卿：“！”

这倒是出人意料。

见阮卿卿侧身对着自己，末了还打个哈欠，顾辰别开眼，有些不自在。

“阮郎你把眼睛闭上。”

卿卿依言，然而嘴里还不忘调戏他：“哥哥，你可不要趁机偷吻我。”

顾辰：“……”

“因收集了日月精华的石头竟从中蹦出个石猴，那石猴聪明非常……”

缓缓又低沉的嗓音，在卿卿耳边响起，伴着顾辰独有的嗓音，渐渐地，睡着了。

黑夜里，柴火烧得噼啪响，火光中，顾辰靠近她，盯着她那张脸，眼睛眨都不眨。

“……到底是不是你呢？”

阮卿卿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是三年内从没有过的好眠。

“啊……”她翻个身眼睛眯缝着，哈欠连天。“哥哥你昨晚讲得故事可真好！以后……”她用力揉揉眼睛，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没看到昨天那抹身影。

一骨碌爬起来，肩头盖着的衣服滑落，堪堪落在她的腰间，那件玄色外袍恍了她的眼。

“也算是彼此经历过患难的人了，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还把我一人独自扔在这儿！”阮卿卿眉头锁的紧紧的，满脸都是不悦。

要不是自己身上这件外袍，阮卿卿都怀疑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小没良心的！”阮卿卿咬着牙骂道，随即又一想：说不定是自己误会了。万一他去找吃的了呢？这么想着，也就高兴起来，欢欢喜喜地将玄色外袍叠得整整齐齐，穿好衣服，乖巧地盘坐在草地上，等着顾辰。

等呀等呀，等到阮卿卿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也没等到那人。

“呸！还真是个没良心的！”

阮卿卿瞧着那外袍愈发碍眼，咬着殷红的嘴唇，反手就将那衣服扔了出去，好似如此这般方可解气。可刚刚扔掉就又后悔了，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捡起，抱在怀里：“罢了罢了。何必和一件衣服过不去。”

阮卿卿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收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想着若是日后遇到，便还给他，还可以顺便数落他一顿。

随随便便应付肚子，阮卿卿还是回到两人初遇时的那棵树上。悠闲地坐在树枝上，婆娑的树影遮掩了她的身姿，唯留那细长的小腿，露在外面，随着嘴里哼着的小曲，一晃一晃的。

“我的卿卿，这是怎么了？”

阮卿卿顺势望过去，不知何时巫凝云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旁边，顺手还摘下落在她发间的树叶。

阮卿卿没搭话，双手撑在树枝上，眉宇间有些低落。

“阿凝。你说，这儿人海茫茫，如何寻到一个人？”

她低垂着眼睫，没去看巫凝脸上的表情。

巫凝云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伸出手戳戳脸颊梨涡的位置：“只要有心，自然寻得到。”他眸中颜色渐深，揽过阮卿卿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窝，手上却揉捏着她饱满的耳垂。

“怎么，卿卿可是有，想寻的人？阿凝很是好奇呢！”

巫凝云笑得风轻云淡，可眸子里却没什么感情。

“也，也不是。”阮卿卿有些不自在。“萍水相逢而已。不过就是我捡了人家的东西，想要还回去罢了。”

巫凝云半眯着眼眸，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没有说破。

“时辰不早了，卿卿还是和我回家吧！”

巫凝云跃下，站在树下，俊美非常的脸蛋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张开双手：“卿卿，我来接你回家。”

阮卿卿盯着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好一会儿，点点头。“那阿凝你可要接住我呀！”

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巫凝云的怀里。

巫凝云反手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窝：“卿卿，答应我，莫要离开，就这样陪着阿凝，好不好？”

巫凝云坐在美人榻上，神情没了平日的轻佻，一双桃花眼里是往日没有的冷清。

他动作轻柔又爱恋地摸摸美人塌上那个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狐狸，眼底的忧愁不经意闪过。

“你呀，只做阿凝一个人的卿卿不好吗？”

“为何还要惦念旁人呢？”

美人榻上雪白雪白的小狐狸已经被他施咒睡得熟熟的，自然听不到这些话。

听不到，也是好的。

巫凝云把脸贴到小狐狸的脑袋上，银色的发丝和小狐狸的皮毛融为一体，谷中荧光点点，落在巫凝云脸上一片迷蒙，可眉眼还是那般嚣张又肆意。

“卿卿呀卿卿，阿凝我费劲千辛万苦才寻到你，莫要……扔下我一个人，度过这幽凝谷中悠悠岁月。”

“我等你，已经等得太久了，卿卿。”

——

第二天。

阮卿卿迷蒙着翻过身，在温暖的被窝里拱拱脑袋时才发觉出不对劲。瞌睡虫登时跑得一干二净。

她悄悄抬眼，面前人分外白皙的皮肤，完美的下颌，还有那与自己一头青丝交缠在一起的银发，巫凝云无误了。

似乎是有所察觉，巫凝云睁开一只眼，鲜红的眸子锁定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还早，再睡会儿。”就不管不顾地搂着阮卿卿入眠。

“卿卿，乖。”

“哎哎哎！”阮卿卿回过神推拒他的胸膛，和巫凝云分开一小段距离。“阿凝，醒醒！快起来！”实在叫不动，阮卿卿不得不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

巫凝云揉着眼直起身子，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胸膛。分外无辜地看着她：“卿卿，怎么了？”

阮卿卿尴尬地转过脸，伸手帮他把衣领整理好：“我怎么睡在你房里？”

巫凝云歪着头，笑得不怀好意。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在怀里，容不得她退缩一分一毫。

“昨晚的事，难道卿卿你全都忘记了？”巫凝云故意放缓了声线，压低。贴近阮卿卿的面庞，与她额头挨着额头，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嘴角贴近，彼此呼吸纠缠。

巫凝云本就生得妖艳俊美，此时更是有意撩拨，更是愈发艳丽，像是一朵玫瑰，浓烈绽放。

饶是阮卿卿，也不敢直视半分。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被他夺去了心魄。

“什、什么事？”阮卿卿别开眼避开他直视自己**裸的目光。

退无可退，只能攀附着他的手臂，企图制约他。

哪里还是前日调戏顾辰的那个阮卿卿。

没办法，谁让她面前这个人是风月中**的老手，堪堪败下阵来。

“原来卿卿不记得了……阿凝很是伤怀呢！”他语气委屈，面上却不似这般，侧着脸与她咬耳朵。“卿卿昨日还与我说，要嫁给阿凝、与阿凝成亲，好日日都陪伴在阿凝左右……不料，卿卿醒来却将这些承诺抛在脑后。”

“着实让人伤心。”

阮卿卿：“……”

她明明记得昨日阿凝对她说“莫要离开。”怎么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

巫凝云抱着她的腰，耍赖一般不松手，下巴放在她肩头，一字一句慢慢磨着她：“卿卿，可是要抛弃那些诺言、抛弃阿凝？”

“我……”

巫凝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食指抵在她的唇边，目光直白又热烈：“卿卿，我心悦你。”

阮卿卿：“！”

她蓦地睁大眼，却对上巫凝云认真又热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