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茗将木子一行人都安顿在她的小屋里,准备明日一同上青岩峰,也好带个路。
山间的夜晚总是湿冷的,雨箫还是习惯性的守夜,他坐在屋顶上,因为夜里很凉,他还特意拿了披风,说是池逍会在下半夜来替他。
山间的薄雾遮挡了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繁星,月轮儿挂在那也是时隐时现,一阵冷风过去,雨箫也不自觉的紧了紧领口。
不过才入秋,这山间便湿冷如此,可想这的冬天是如何的寒冷。
木子头疼了一日,一人回了房后才真正的放松下来,但这一放松,却让思念乘虚而入了,木子取了发冠和披风,解了护腕,就歪在床上了,她拿出‘寻浪’,看着剑鞘上的“君言不弃”四个字发呆,那字刻的很粗糙,但是看得出那字很秀气,也很工整。
木子用手指触摸着那四个字,轻轻闭上了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曲蛉儿的面孔。
那原本富有青春气息的面孔,此时已然只剩憔悴与疲惫,那红肿的眼眶尤为醒目。
“周卿…周卿救我。”曲蛉儿蜷缩在黑暗中的一角,她双手抱膝,泪水浸湿了下裳,身子一抖一抖的,迷迷糊糊说着梦话。
木子猛地睁开眼,突然心口一阵抽痛,木子捂着胸口“原以为同心结没有异动,你便还安好,却不知是你一直在隐忍着不让我发现罢了,我怎么还痴痴的将你弃于不顾了…”木子悲痛,翻身而起,便跑了出去。
山中的夜晚很静,木子这样匆忙出去,定会有些动静,但这几日大家都太劳累,屋内倒也无人惊醒,但屋顶上的雨箫可不会错过任何风吹草动,木子刚一出门,就被他瞧见了。
但雨箫也没有制止她,就见她穿戴不齐,还回房给他拿了套衣服,匆忙叫醒池逍便追着木子去了。
夜里风凉,就连雨箫那样穿戴整齐捂得严严实实,也会觉得后脖颈发凉,可想木子此时会有多冷。
木子才顾不上什么天寒,到了青岩峰山脚下灵力便被结界疯狂的吸收着,木子也不留余力,疾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直到灵力全部被结界吸收。
失去灵力之后,一切都只靠木子的体力了,青岩峰是出了名的险地,除了山脚下的灌木,和零星几棵云松,几乎没有植被,又正值初秋,气候湿润,地面全是泥泞滑石,木子几乎是一步一滑,举步维艰。
走了一段之后,木子也摸到点路子,都能踩实的走了,但是这路不长,很快,泥泞路就被一整块一整块的滑石替代了,滑石之上站立都很困难,又更何况行走呢。
被吸取了灵力的木子,全程都是依靠体力,只见滑石之上的她,全身都俯在石头上,手脚并用,身线紧贴这滑石,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为了不往下滑,木子的手指全程都十分用力的抠着滑石的纹理,那泛白的指节,和磨破的手指,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内心。
一阵冷风吹过,木子额前的发丝挡了视线,手便没有抓到位,一下失了重心,直接从滑石上一路滑了下去,木子反应也快,她一点不想离曲蛉儿更远,她用力扒住滑石,仅靠手与石块之间的摩擦来稳住身形,滑石上血迹斑斑,木子的衣服也是泥泞不堪,而她的脸上看不见一丝难受。
有的只是懊恼,懊恼自己能力不够,没能保护好蛉儿,没能将自己的诺言兑现,没能一直在她身边。
她的指节在过度用力之下,正在不断抖动,情急之下抓到的位点可没那么稳固,在停留了片刻后,那块凸起就被木子抓了个粉碎。
木子失去重心,再一次向山脚摔去,从滑石滚入泥泞之中,从石块上滚下来,木子身上有多处都被擦伤,包括她平时最在意的那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看来分外狼狈。
许是上天也为之动容了,天空蒙蒙下起细雨,为木子拭净了脸上的血污与黄泥,同时也凉了她的心,木子躺在泥泞之中,她意识还清醒,但她不愿意睁开眼睛,也不愿意面对她无法到达山顶这个事实。
雨越下越大,木子所流的血被雨水冲刷到了山脚,流入了小溪,山脚的植物都逐渐枯死,水里的鱼儿也都翻了身,白肚浮于水面,山脚下变得一片死寂,毫无生气。
雨箫没能跟上木子的脚步,寻了一周不见木子身影,便回了小屋,一脚刚刚踏入,尨欷就立刻迎了来“木子去何处了?”他语气不似平时温和,却字字间透露着他的担心。
“回尨龙殿下,弟子…不知。”雨箫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师傅很强,认为这世间能与之匹敌者鲜有其人,所以他也不会担心木子会出什么意外,在雨箫眼中,木子是个各方面能力都很强悍的人,所以他也不愿意相信木子能出什么意外。
“我能感受到,木子心脉受损…此刻似乎十分绝望…”黎扶扬从前也多次有过类似感应,所以她猜测木子应该是一个比较自负的人,但这次与之前有许多不同,那种绝望的感受异常强烈。
天空逐渐破晓,雨也慢慢停下了,雨过天晴,天空蔚蓝一片,清澈纯净,它是被雨水擦亮的,而青岩峰山脚下,万木皆枯,彼岸花盛开遍野,暮气沉沉,毫无生气。
木子轻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尽是彼岸花的殷红,她身周一片死寂,内心也是如此,彼岸花开的妖艳,花谢之后,红花铺满大地,花中精华都被木子收入体内,根茎枯的也很快,瞬间,除了木子,此处又无一活物。
木子右眼红的似乎都能滴出血来,图腾也是红的刺眼,木子慢慢爬起来,经过雨水的冲洗,那些黄泥已经被冲了个干净,但衣服上的血迹却还残留在衣服各处。
木子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能感觉到大幅度增长的灵力,同时也感觉到那股不可预估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