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加入我的聚会(1 / 1)识见精舍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们在昆剧院的门口和那位自称“孙少春的朋友”的人挥手道别。正要和周平也说再见,他忙摆手道,“梅丽,你是不是住在附近?”

“对啊!就在不远的巷子里啊!车还是停在停车场吧!我们沿着平江路走过去也是很快的。”我回应道。

“不欢迎我去你那里坐坐嘛,我也好认认门,有空的时候,也方便我来看你~们。”他在“你”那里停顿很久,很快机智地反应过来,添了个“们”。

“你少来了,你想来找梅丽你就直说嘛,何必拿我做幌子!”李启汉故作生气状。

看得出周平对李启汉的这个伎俩并不紧张,但他还是讨好一般说,“毕竟你也认识梅丽嘛,要是你没有追人家的想法,就成全一下我嘛。”

“你这人真是的,人家还站在你面前,你这样说,不担心弄得别人不自在吗?”李启汉说道。

“你可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喜欢藏着掖着,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我可不像某人,藏得深,沉默少言。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周平上半句对着李启汉说,说下半句的时候又看着我,那样子好像在渴望得到我的认同似的。

“即使这样,我们不过和梅丽刚认识,你说的一些话,还是欠考虑。我还不知道你,女朋友换得比衣服都勤,现在看到梅丽这么说,改天要是再看到其他人,你就立马转变方向的。”李启汉说道。

“我这样子总比你一直小心翼翼,如今三十多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强。”周平脱口而出这句话,见李启汉听了这话脸色阴郁,立马后悔了。忙解释道,“我这会在兴头上,梅丽不反对的话,你就不要说我什么了。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好好好。”

“梅丽,你的地方怎么还没到呢?”

“前面就是了。”

“我一直纳闷,你为什么不住在园区,那里多年轻有活力。老城区,就像是步入老年的人,行动迟缓,行动不便的。”

“那是你还没有体会到老城区的妙处,这里才是真正适合生活的地方。”我笑着说道。“有烟火气的地方,才最适合生活。”

“Henry ,不敢相信,你这么一个讲究效率的人,会完全慢下来,选择在这样慢节奏的环境生活这么长时间。老城区,开车一点不方便,到处都是游客。”周平说道。

李启汉没有回应他。他还是不住地说,“你的公司你不管啦!那么多号人要你养着,你也敢这样慢下来。真的不像你的做风,以前的你可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啊!”

“我现在发现以前太拼命了,我现在强迫自己按下暂停键。你瞧,这个世界,没有因为你停下来就停止转动了啊!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世界的中心,世界上少了谁都会照常运转。”

“阿姨,最近怎么样?她以前老是让我劝你啊,让你注意身体,那样地忙,身体会垮的,挣再多又什么用?”

“她很好啊!”

“阿姨的厨艺真是一绝,我什么时候能在吃上一顿啊!”

“这还不简单,等我回台北,我们一块回去。”

“我还是算了,阿姨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一直追着我,让我给你介绍对象。你的眼光多高啊,家世,修养,学识,相貌……估计哪一点都要和你匹配的,也难找。”

“我哪有什么要求啊!”

“你这样,嘴上没什么要求,其实心里比谁的要求都高。”

李启汉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快到我的客栈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华颂在门口和客人说话。“华颂,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有把钥匙嘛。我路过门口,发现客人进进出出也没关好大门。我就过来照应一下。我店里反正也有店员,也不需要我。”

“真的谢谢你,华颂。你现在要不要回去?不回去的话,进来一起喝茶吧,我来泡!”我说道。

华颂看到两个男性在我后头,显然有点诧异。其中一人是他刚认识李启汉,他不大喜欢他,也不和他打招呼。另外一个他不认识,更没有和他打招呼。

我主动和他说,“那位是李启汉的朋友周平。”

他哦了一声。周平热情地上去打招呼,“朋友第一次见,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啊!我们可都是美丽的新粉丝哦,你要是也是她的粉丝,我们这下可算热闹了。想一想,这样竞争起来就比较有意思。”

李启汉说,“你不要口无遮拦,不喝茶的话,就回去吧!”

“喝喝喝,当然要喝。这样的佳人泡茶,我怎么舍得错过?”

我以为华颂会要走,没想到,他有调转头,走了进来。

三位男士,在我的长长的大茶桌前坐下。好在桌子够长,几个人挨着坐着也不显得局促。每个人极力地掩饰着尴尬,很快也适应了,接着享受着老白茶的清香。

“梅丽,这里被你收拾得真够雅致的。”周平打破沉默说道,“我可以经常来喝茶吧?”

“如果你不住宿,这里也不是消费的地方,经常来干什么?前面,就在前面,我的咖啡店,酒吧,欢迎你去。就不要来这里打扰别人了。”华颂抢白他说道。

“我这是在征求梅丽的同意,什么时候问你了?”周平说道。

“梅丽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华颂又说。

“她的事情,就是你的?那你是他的男朋友喽?”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我忙解释道。

“瞧瞧,人家都要和你撇清关系。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吧!”周平故意气华颂道。

华颂一听,有些生气。我看他慌忙地喝着还有些发烫的茶,脸不知是生气还是喝茶的原因,或者两者都有,涨得通红。他极力克制自己不悦的情绪,轻轻地把杯子放在茶桌上,起身,便走了。

周平洋洋自得地在那里说笑着,“这人脸皮真薄,说不投机就要走。”

“你不应该让人难堪。”李启汉也有些不快,“你们聊吧,我要上去处理一下文件。”

大厅里只剩下我和周平两个人。

周平故意找话,“梅丽,你说怎么就这么巧,我最好的朋友就在你这里落脚?你说,这是不是老天要让我们相遇?”

我笑了,“世界上的事情,你要细论起来哪一件不巧?呆会你顺着平江路去取车,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是缘分。”

“你这是要赶我走啊!时间确实不早了,都11点多了。女士还是要早点休息。”

“你记得车子停在哪里吧?大儒巷的停车场。”

“我记得的。我记忆好,一旦记住,就不会忘。我走之前,有个事情,我要提醒你啊,虽说,近水楼台的,可千万不要日久生情啊!“他眼睛往上挑着说道。

“爱上他,可要吃苦头的。”他说着,眉毛向楼梯口挑了一挑。

“我吃惯了苦头。”我小声地说道,不成想被他听到了。

“听你这么说,是对他有意思了?”

“不是,好奇而已。他的要求,或者说,他的家人的要求高。不对,哪里是高,是非常地高。总之,听我的。我这样一表人才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多看看我。我只有自己看中了,是没人反对的。千万不要对他动那个心思。我改天来看你。早点休息。”

“再见。”

第二天一早,我告诉李启汉下午的时候,我有一个古琴雅集聚会。没想到,他对这样的聚会很感兴趣,问我能不能一同参加。我想着朋友们应该乐意有新朋友的加入,便欣然应允。

他依旧像初见他的时候那样:穿着颇为讲究的西装,把他匀称的身材衬托更加笔挺有型;别着的精致领带,在灰西装的衬托之下,色调既显得活泼,又和谐统一。这样的外形本身就十分吸引人。最难得的是,他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高贵的气息。这样的气息,是少见的,且撩人心魄的。起初会被他的帅气的外在吸引,一旦相处下来,又被他的教养和儒雅所倾倒。所以,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在雅集上受欢迎的焦点,所以,我不打招呼就和他一同前往。

天朗气清的一天。当我们聚集到雅集地址的时候,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李启汉身上。果不其然,没有人因为我贸然呆着陌生的朋友而说些什么。相反,大家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眼前的这位“绅士”。虽说,这并不是今日雅集需要了解的一项,但大家显然被他的儒雅气质吸引。他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愉快而简短地做了一下介绍,并不很正式的。只说,自己是台湾人,目前在苏州出差度假,住在我的民宿里。一帮朋友相视而笑,没有多加追问什么。好在大家都是一帮熟识的好友,总不愿让别人有不自在的感觉产生,便把目光投在了这山寺的景致上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路上欢笑声不断。

我们沿着落英缤纷的山间小道往山上走着,微风轻拂,时不时地飘落着点点桃花瓣。后来,有朋友提议,在桃树下铺一席,大家轮流来一曲古琴曲。我的古琴师兄师姐们各自弹了一曲之后,大家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推脱不过,硬着头皮,抱着古琴,开始弹奏《忆故人》。这首曲子泛音开头,清新安宁,空山幽谷。每一段先诉后叹,先悲后泣,先动后静,最后又以空静收场。我自己沉浸在有起有落的乐曲中,情真意切的琴音在整个桃花林中回旋。那天,我特地挑了一件设计古典时尚的琴服,这件琴服,我至今依然好好地保存着。常常,我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一天经历的种种,衣服都了解,它不言不语,却见证了所有。这件衣服给我的演奏增色不少。弹奏的过程中,微风吹拂,杏花缓缓飞舞下落。琴音悠远,衣袂飘飘。在我弹完之后,同伴们一直在说,“觉得穿越到了古代,活脱脱就是唐伯虎笔下的一幅仕女图。”

“梅丽,古琴你也会弹?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李启汉说道。

“很多啊,像我有两个方面永远都赶不上你。”我笑着说。

“哪两个方面?”

“首先,我不如你,事业做不到全球;其次,我也讲不了四种语言。”

“我学语言,有助于我生意上的往来。何况也是各个国家的人接触多了嘛,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没你想得那么难。我倒觉得你刚刚弹古琴就很难啊,我的耳朵从来没有听见过琴音。弹奏出来的声音很美妙,像是天籁,能让人静下来。”

“这些不过是消遣,只有你愿意花时间,再加上一点天赋,有个三年五载,总能弹几个曲子。只不过时间就那么多,你放在其他上面就放不了这方面的。”

“我真想呆在苏州哪里都不去了,这个世界其他地方的风景再好,比不过一座可以让人彻底放松的地方。”

“只有你想,就可以实现。”

“我确实想,但……”

“一旦有了转折,味道就会变的。多少人羡慕你啊,可以到处飞,赚得多,见得多。比方我,就好像被困在这座城市里,即使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真要行动又开始畏手畏脚。”

“你还年轻,未来有很多可能。不要局限自己,你有无限的潜能。”

“借你吉言。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办到的。”

“努力还有可能,不努力就一点可能就没有啦!”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的表示赞同。

在树下的表演结束,大家转移阵地,开始往寺庙里临时精心布置的演奏大厅走去。古琴老师和寺庙的慧通法师十分熟识。在有了一个教学成果演奏会的想法之后,得到法师同意在山寺举办。本以为大家事情繁忙,无暇参与。然而,大家久居繁华的市中心,难得出来放松消遣。最后报名的学员超过预期,寺庙人员里又加了两方大桌以供中午的素餐。

寺院幽静,林木葱郁。翠竹环绕,琼花盛放。这样的一个下午,大家聚于此,聊古琴聊艺术,好不自在。正式的演奏开始之前,大家一同张罗着摆桌子,铺台布。大家带的各类点心零食摆布停当,演奏即将开始。

“梅丽,我们这个古琴班又是美女如云的,你事先不打声招呼就带了这么一个大帅哥过来,瞧把大家给兴奋的,呆会静不下心来弹琴都是你的惹的啊!”

“师姐,静不下心来的人是你吧?刚刚大家弹得都很好啊,倒是你,一首简单的《酒狂》也弹出了,‘勾’和‘挑’都分不清了嘛。”

说罢,大家伙都跟着笑起来了。

“Henry,你知道嘛,认识梅丽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带个同伴参加活动,这次居然带了个男性朋友。”

“是我要梅丽带我来的,以往每年我也来一次苏州,从来没有机会了解真正生活在这里的人的状态。深入其中,才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身怀绝技,而我不过是这茫茫人海的匆匆旅客。或者说,是机器一样的存在。难得我能慢下来,和你们一同欣赏美妙的琴音。”

听他说完,大家十分殷勤,把带来的各式苏州点心,酒酿饼,薄荷糕,梅花糕等等,一股脑都堆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你台湾人,一定没吃过。吃不完带回去。”

“我怎么没有这个待遇,我可是古琴班唯一的男同学,都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古琴班的苏维笑着说道。

“你少来了,哪一次少了你。人家可能下一次再不来了。我们表示一下友好怎么啦?”师姐说道。

“梅丽,本来安排你先弹的,我想你弹过之后,大家哪里敢弹了。要不,你最后弹怎么样,我和你换一下。我刚学不久,真的拿不出口。虽然老师一个劲儿地鼓励我。但是我真的没有自信。”另外一个师妹说。

“大家弹琴,本为娱乐消遣。哪有什么高低之分。要是你想换,我们换一下也没有关系。”我应道。

苏州真是群英荟萃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人,也会受它影响,沾染上文艺的气息。从上大学,独自来到这个城市,短短的五六年时间,我似乎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一部分,虽然事实上,我的存在是微乎其微,无论我离开或停留对于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影响。只有在我的朋友间,或许产生一点小波浪。

我是如此平凡,这样的年纪,却又是最年轻充满朝气的。在最好的年华,我遇上了事业有成的儒雅男士,很容易被他吸引。他身上散发的魅力,对我而言,极具诱惑力。可是我具备拥有这份美好的资格妈?答案似乎显而易见。话说回来,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想那么多呢!

在我弹奏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到李启汉投注在我身上灼灼的目光。我只有不去看他,才能更加投入演奏。我于是将目光放在窗外,以及窗外开放的琼花之上。琼花吐蕊,悄然盛放。伴随着朋友的掌声,我结束了演奏。

后来陆陆续续其他的朋友们也相继演奏完,我们准备去吃午餐。午餐是寺院为我们一行人准备的素食。虽说是素食,却很丰富。近些年周围的朋友很多都开始吃素了,吃素以后,似乎进入一种更健康的生活状态。其中一些朋友,每日会精心准备素食,经过合理搭配,体态更加匀称,生活上也更加的健康。

这顿丰富的时令的素食引得了大家一致好评。除却有一道故意仿做成肉丸的样子,连味道都十分接近。大家开玩笑地谁,“看来对肉食的执念,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全地消除。”

心满意足地吃好了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会天。很多人因事务缠身,只能早早地离开。起初,我们和大伙挥手道别。后来人群渐稀,大家各自溜达。我和李启汉径直往山上走,春天的山林,每一个呼吸里充满了绿色的香甜。这样的气息很容易令人沉醉。我们一路走,不说话,偶然互相看上一眼,相视而笑,十分美妙。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朝前走着。冷不防前面来了一位修理师傅,推着小推车,推车里面放着几块砖头,大概是寺院里哪堵墙需要修补。师傅急匆匆地推车,没有注意迎面而来的人。我的脚踝一下子便被撞出血来,伤口处还一直往外溢着血。路过的看到停在路上的我和推车师傅,很快便明白了发生什么状况了。

“小姑娘,你得让他赔钱啊,瞧这撞的。”

“没事的,我不是很疼,还可以继续走。”我朝来人说着。再看一旁的师傅,满脸写着内疚。我顿了顿,开口说,”师傅,你先忙你的去吧,我真的没事。“

师傅的内疚的情绪之中又多了感激,最后还是听我的话,推着车消失在蜿蜒曲折的路上。

“梅丽,你可真够大度的,这下你这腿怎么走路呢?”李启汉问道。“好在我的衣服口袋里备了一些酒精和创口贴,我帮你处理完,我来背你下山吧。”

说完,他顺势让我在身旁的石墩坐下,我看着他耐心地帮着我处理伤口。头一次,感受到一种类似于父爱的深切的关怀。这么说,有点欠妥。但是,对于一个从小丧失母爱与父爱的人而言,这样的举动,就像是我小时候,走夜路,累了之后父亲把我背在肩头的感觉。这是我对父亲仅有的记忆,因为怕忘记,所以时常回味。可能最开始,女性寻找男性的初心,是想找个父亲一般温暖的人。渴望被呵护,从来都是女性不可抹去的热切的盼望。一部分女性在受伤之后不得不选择坚强,也是不得己而为之。在很小的时候,父亲辞世,我便随奶奶生活。后来听说母亲重新嫁人了,又生了个儿子。我不知道母亲一直不来看我,是忘记了我,还是路途太远。我相信,是后者。因为人人都说,母亲嫁得太远了。

唯一的安慰就是做梦了,梦里什么都可以实现。有一次,我在树荫下,听着蝉鸣睡着了,恍惚之中又听到好多人围向我,人群的中间,是依旧年轻的母亲,她带了好多好吃的零食,还有买的新衣服。我拿起一件裙子就开始往身上穿,穿好之后,我迎着风起舞。母亲朝我微笑,抱起了我,我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母亲亲吻着我。而当我睁开眼,是我的中华田园犬在用舌头舔着我的手。失落袭来的时候,我独自在林间放声哭泣。

父亲是爱我的,可是他的爱过于短暂。

在父亲肩头的那种温暖,时隔多年以后,又一次像微风一般向我拂来。有那么一刻,有一种冲动,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就像娇嗔地在父亲的怀抱里那样。不知从几岁开始,我的身边只有奶奶。父亲病逝,母亲远走。我像随时会被吹灭的蜡烛苗,在奶奶的呵护之下如今也长大成人。我的长大意味着奶奶的变老,她老了,脸上爬满了皱纹,死神来光顾她之前。她请求多给她一点时间,和她的孙女交代几句,“丽丽,奶奶舍不得你,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往后就你一个人了,我会在天上保护你。你是个苦命的孩子,但是命运在我们自己手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有属于你自己的家的。我会看着的。”

奶奶去世两年了,起初我时常梦见奶奶。后来,连梦里都没了她的身影,我知道,我是真的失去了我挚爱的亲人了。

当他为我消毒好伤口,贴上创口贴。我竟流下了泪水,我隐藏着我自己,没有让他发现这一点。在如此短暂相逢的陌生人面前流露太多不合时宜的情感是不恰当的。我们身处的地域南辕北辙,一时的好感尚需百般锤炼,才有修成正果的可能。为了不至于让自己受伤,我永远不是那个主动迈步的人。

他要求背我下到山下,被我拒绝了。我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小时候受的伤不计其数。我的掌心有一处疤,那是切一个当时与我而言太大的西瓜留下的,起初我没有在意,知道奶奶说,“地上哪里来这么多血啊。”我才发现是自己受伤了。我对伤痛如此地后知后觉,后来我把它当作生存的铠甲。

“不要太逞强,这样以后才能遇上真正懂得怜惜你的人。”李启汉忽然说道。

“或许,我是习惯了忍受伤痛。”

“你忍受,不代表它消逝了啊!”

“它没有消失嘛!”

“没有,它存在在你忧郁的眼神中。你知道吗,你的那双眼睛里太多的内容,太过于忧郁深邃。我很少在这样年轻的女孩的眼中看到。它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呢?让我背你一程吧!往后……”

他没有在再说下去。这一次,我也没有拒绝。我趴在他的背上,他背起了我。在他的背上,我看着蓝蓝的天,漂浮的云彩,时不时迎面飘来的碎花瓣。整个天地倏忽间罩上了一层诗意的色彩。如果,此刻有人从山下望到我们,真如一副色彩斑澜,形象生动的图画,如同置身于莫奈的油画之中。

“梅丽,和我说说你小时候吧,我很好奇。”

“我的小时候,我不想再去回忆,我只想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表示认同地说道,“只要我们愿意,日子会成为我们想要的状貌。”

“或许吧,一切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那么难。”

“梅丽,你去过台湾吗?”

“没有。”

“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去台湾。”

“为什么啊?”我问道。

他一改平日里的儒雅,变得俏皮起来。“因为我在台湾啊!”

说来读者可能不相信。在第一时间里,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的话,确实在计算去一趟台湾的最小的花销得多少。事实的情况是这样,我必须考虑实际的情况。将来即便我们得命运眷顾,我们在一起了。我们的距离产生的除了美之外,还会产生路费。这是昂贵的代价,是此刻的我还负担不起的。如此说来,又多了一重阻碍与不可能。

“如果,我想去的时候,我一定回去。去找你,去台北故宫。”

“台北故宫?你知道它离我多近吗?他在我的家和公司之间,每天去工作,我都会经过它。可是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走进去过。一次都没有。“

“你好浪费啊,那么多艺术瑰宝在其中,你竟然无视它。”

“并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爱博物馆,比方我啊,我以前喜欢工作啊,管理别人。喜欢财富积累的感觉,我以前不知道欲望什么时候会得到满足。”

“确切地说,你那叫‘剥削’。”

听了这话,他哈哈地笑了出来。说实在的,你很容易被那样的笑感染。真实,爽朗,开怀……

“他们也需要吃饭啊,工作啊,所以我们是各取所需。何况台湾的年轻人压力真的很大,很多都不愿意结婚,不愿意生小孩。我也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才意识到要慢下来,好好生活。就像你现在这样,诗意地栖居。”

“那你为什么不早结婚,不早生小孩?”

“我啊,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我34了,这样的年纪的单身男士似乎很讨适龄女士的喜欢,但是我还是不想再往前迈一步。现在我经常半夜回到家,喝上一杯红酒,洗漱完进入梦乡。没有哪位女士会喜欢我这样眼里只有工作的人吧?也说不定哪天,我就遇上了,我愿意改变自己的状态,谁知道呢!你腿怎么样?我们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没事的。这点小伤算什么。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还割过麦子呢,第一次拿镰刀,把腿割破了,留下的疤现在还清楚着呢!所以啊,受伤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没什么的。你虽然比我大了十岁,你在大都市,肯定没有见过麦子,用过镰刀吧?我喜欢麦子,在麦田里躺着,看着蓝天。在那时,我觉得是极其幸福的一件事。”

“梅丽,要小心,要保护好自己。”

这句话是他发自真心说的,语气之中透露着疼惜。这句话,像美妙的音符一样,在以后的时光里时常在我的耳边回旋。

“真不去吗?我怕伤口会感染,还是去一下吧!”

“医院,是我最怕去的地方,闹哄哄的。本来没事,再在医院碰上什么事情。”这句话是我的心里话,打小我很少去医院,一来去医院花钱。奶奶的小菜园负担不起额外的开销。那个时候,奶奶种菜,卖菜。市集上好多人买她的菜,我不确定大家伙买他的菜是因为她种的菜好,还是因为看她年老。总之,每回她去市集买的菜总被抢购一空。即便这样,奶奶依旧省吃俭用。“将来你上学,上大学都要花钱呢!”

得命运的眷顾,我从小学开始就有好心人资助我上学,到了大学,我的奖学金,助学金足够负担我的学费生活费了。有时我也出去一些培训机构给别人上课,挣的零花钱带给奶奶。奶奶每次不肯收,“一个人出门在外,花钱的可多呢!奶奶在家花不到钱。有房子住,有菜吃,足够了,我很知足,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吃不上饭。现在时代变好了,真好啊!”

“Henry,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我听周平这样叫你,很好听的英文名字。”

“当然可以。”

“我用不着去医院的。伤口很快会自愈的。”

“那好吧,我听你的。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和我说。”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们到了山脚下停车的地方,李启汉带着我,驱车离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