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战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只死鸟儿是她丢进陶易裘氅帽子里的。

放学时，她从她们背后经过。

本来打算一报还一报，让始作蛹者陶拉自食其果，贴身感受下快要融化了的小尸首的别样"乐趣"。

巧了，陶拉正好站了起来。

情急之下，陶战顺手丢在了近处坐着的陶易帽领里。

……

她当然明白，因为陶易的教嗦，几个丫头片子才报团儿疏离她的。

给陶战书卷放死物，吓她恶心她，虽非陶易亲为，也因她而起，她脱不了干系。

所以，陶战毫不犹豫把已经软沓沓极其恶心的死鸟丢给陶易。

……

但是，事出之后，陶战既后怕又后悔。

本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选择了睚眦必还，差一揪揪，就害了陶易的性命……

陶易若真出事了，自己就是过失杀人犯，不敢往下想……

陶战双手合十，极尽虔诚地念着佛主保佑。

……

不知道陶易现在怎么样了？

泡了冰水，会不会生病？

陶战处在不安的胡思乱想中……

……

陶贵妃从抚宁宫回来后，脸色比较舒缓，还带回来长勺皇后捎给陶战的一个大锦盒和一句感谢的话。

……

陶贵妃自亲来到陶战的院子，随陶贵妃陪嫁来到宫里来的白嬷嬷，拎着一个三层的描金边儿的黑漆食盒。

皇后令御膳房专门做给陶战的。

说天寒地冻的，为了救长公主，陶战脱下了皮氅子，估计是冻了身子。

食盒里是刚出炉的鱼翅燕窝姜汤、现烤制的鸭皮姜粳卷儿、老参栗子熊掌炖、芙蓉蟹子糕……

嘱咐陶战趁热吃了……

……

陶战眼睛有点发酸发涩。

分不清感动还是内疚，心里轰轰烈烈地，油盐酱醋糖、翻炒煎炸……不辩滋味。

吃皇后赏下的珍馐受之有愧，纳了人家的谢意如鲠在喉……

……

陶贵妃目不瞬睛地看着陶战，脸上浮起一层令人困惑的奇异神情。

陶战一抬眼注意到了。

陶贵妃随即再自然不过，绽出标志性的姑妈慈怜笑容：

“早些休息，我让丫鬟们把火炕传暖些。晚上睡觉，炭盆子不用熄，孙嬷嬷，叫丫头们轮流看着点儿……”

……

陶贵妃走后，陶战脑子里时不时闪出陶贵妃脸上难以琢磨的表情。

她盯着自己时，好像走神了，却又象是太过专注……

反正陶战从来没见过这种表情。

……

第二天……

洗砚殿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

师保叶子?，

学生陶战……

不用想，一位落水逃生，家里养息着呢，那三位被禁足了。

……

陶战浑身长了桃毛般不自在，偷眼瞅叶子?。

师保跟没事儿人似的，仿佛这殿里有没有人学习，有几个，她根本不在意……

连问都没问。

……

午饭后，有半个多小时的休息。

陶战在院子里来回遛哒。

……

出了女部大门，便是一处七八米宽的道儿。

斜对面的朱漆大门，是大本堂男部。

陶战听见大门外有嘻戏打闹之声，不自觉到了大门上观看。

门外的道儿上，两个十来岁衣绵华丽的男孩子正在追逐打闹。

男部的大门台阶上也站着一位，围观下面两位男孩子打闹。

他的身高样貌比打闹的略大两三岁。

……

陶战约摸着，这仨位是男部的学子，是皇子王子们。

……

冬日暖阳并不炙热却也白亮得晃眼。

陶战立在两扇朱门中间，居高临下，眯了眼，打量着下面的皇子们。

小皇子这个新鲜物什儿，陶战对其毫无经验可言，只在影视里看到过……

当然，除外那个该死的五王子。

她对他们产生的，不止是新奇，更浓的是兴趣。

……

追跑打闹嘻哈着的两位少年也发现了陶战。

停下打闹，都看向她。

……

其中一个身着鼠灰色锦袍，腰束宝蓝带的男孩直接走了过来，站在女部大门阶下，嘎着嗓子问：“你是哪位？以前从未见过你，新来的？”

变声期男孩粗细共鸣的鸭嗓子。

这地方，虽说朝代名儿，在陶战前世的历史不存在。

不过，据她观察这小半年来看，实实在在就是把她代进来的中国古代。

原来，王子们比书里描绘的直接多了。

……

陶战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起回答他，自我介绍下吧，又太那个了。

……

这当口，斜对面站的那位，宝石蓝绵袍，白色毛边坎儿……

那位斜睨着一双眼，漫不经心，带着蔑气开口了：

“瞧瞧你，孤陋寡闻，都不知仁杞宫来了贵客。”

“……听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这位莫不是……”

陶战一脸黑线，以前的泼皮名声竟乘风万里飘进皇宫了。

她赶紧截停了对方的话，怕他继续瞎编排。

徐徐冲着对面儿，见了个礼。

“小女子不才，正在仁杞宫新来访亲的陶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女部成员集体无视她，让她想好过滤了几遍的见面台词，全然无了用武之地……

眼下，她一准儿没过脑子随性出口的客套，反倒露了欠似了，一时间自己尴尬起来。

……

三个男孩儿也默了……

另外一个穿青狐毛皮袍子的男孩，率先打破了午后的沉默。

“听母妃讲，青关境王叔的三公主确实到了仁杞宫，听说，昨儿个救了长姐，你就是青关来的三公主了，陶，陶战是吧……”

两位少年都立在台阶下。

陶战站在上面，显然不大合适。

她下了台阶又行了个曲膝礼，两位少年还了礼。

他们俩倒是不客气，争着介绍自己……

……

鼠灰袍子、圆脸儿眼神大胆坚定的是八皇子陶谨，原先住在长霄宫。

青狐皮袍黄腰带，眉眼深邃，脸部立体感鲜明、声音柔和的是七皇子陶悦……

“他，是我们的六皇兄陶芎……“

“六哥，快下来!”

陶谨喊大门立着的那位……

六皇子陶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路都不正正经经的，轩着膀子过来了。

陶战看着这几个半大小子们。

心想，皇帝家就是粮多，男孩儿们长得虎头虎脑的，挺拨茁壮，个儿头比常人家的孩子高不少。

……

“诶？那几位姑奶奶呢？”

踱过来的陶芎邪邪地朝陶战身后瞄。

“今天就我一个。”

陶战虚虚然笑了笑，因为自己鼠肚鸡肠，针尖对麦芒，差点整出人命来，那几位估计被家里罚了……

众人皆睡，唯我清醒……

这种感觉不好!陶战如芒在背!

……

“嘿嘿，凶猫也有被人制住的时候。”陶芎不怀好意地笑了。

“她们被禁足了？有趣，有趣得很!“

好像还挺心灾乐祸。

……

“六哥，易是咱们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陶悦拉了拉陶芎的衣服，不想陶芎当着陶战的面儿信口开河。

“哎哎哎，别扯这些了，我倒想问问，你们青关那边有啥好玩儿的，你有没有带过来一些？”

陶谨，眼睛贼亮，他丝毫不关心姐姐们的事情，冷不丁问起陶战这个。

……

陶战捋了捋……

要说稀罕玩艺儿，只有卫生巾了，你们也用不着啊……

她嗯啊着，嗯下之意就是没有。

“我们可是有特别好玩的，你肯定没见过。”

陶谨嘴巴神密兮兮地咧了咧。

“要不要去看看？包你这辈子没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