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
波澜不惊
才曰之为日常……
……
元日,丑时起,陶战被屋里屋外各种人声/响动吵醒。
前一日,五皇子泽送来一大抱各色剪枝鲜花的香气缕缕袭鼻……
五皇子泽真是个细心人儿,让小子们送来沉香,檀木,守岁烛,桃汤,柏酒,爆杆,花灯,喜联,香囊。
又让陶贵妃拨来一名小太监小篓子辅着孙嬷嬷和小颂子一处布置院屋。
陶战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宇宙里过元日,还是在一国的宫廷里,惊喜,目不暇接中夹带着几许揣揣不安感。
前几天陶战央告五皇子帮她整一套公子行头。这回也一并送来了三套吉福褂袍,青石色,金黄色,兰酱色各一套,带着鼠坎儿。
礼物呈完,皇子泽看着矮他一头的陶战,出了一晃的神之后,双手抚上陶战肩头,俯身注视着陶战的脖子。
陶战本能地一惊,身子后仰,他,他要干嘛?
皇子泽把她拉向自己,低头看见陶战内领中一根攀结的红绳,扯了出一块美玉。
是他送她的玉佩没错,遂满意地笑了。
陶战也松了口气,原来瞅这个呀。
想多了哈……
……
这里的女孩子没有胸罩可戴,只有裏胸布,陶战这些天胸部发育中,她没用那种没有弹性的丝布裹胸,一来,不舒服,二来妨碍胸部正常发育,从开始就这么束服着,跟裹三寸金莲没分别,往畸形里整。
她可不干,女孩子的美胸有多重要,她知道的很。在她曾待过的世界里,女孩子为了拥有一双美胸不惜花重金受疼痛来丰胸……
所以呢,她什么都没用,让发育中的胸部在衣服里自由挺进……
……
五皇子方才往她脖领子里瞅,她差点误会成自己大概衣衫宽松到露点了,个子高出她的他无意间从上方偷窥了去……
还好,还好……
……
泽听陶战总是唤他五王子长,五皇子短的。
颇觉不满意,轻蹙双眉。
手指绕了陶战的一缕发丝道:“如此生分,我们即是兄妹,又有着莫逆友情,嗯,唤我五哥比较妥贴。”
陶战这才一惊,疏忽啊。
一直没把这俱身体百分之百和灵魂本尊严丝合缝儿了,居然疏忽了近亲这岔儿。
……
五皇子与自己确实是兄妹,一级堂兄堂妹!
这才后知后觉,在这里,近亲联姻实属常情!
堂亲也就罢了,亲兄妹应该不至于会结婚吧……
想到此不知怎么地,竟凭生出些许尴尬来,她把发丝从五皇子手指缝里抽出来,忙不迭地回道:
“这样啊,甚好呢,五哥。”
……
五皇子看着陶战这么爽快地叫他五哥,燕翅般的睫毛扑闪着。
陶战看着上方俊逸的帅哥脸,暗忖:
苍天还是蛮有底线地……
虽说把自己摔到了陌生世界里,却给安排了这么棒的命格,这么付绝等好看的皮囊。
试想想,若皮囊中下等,被随意扔到巿井农牧穷困腌臜的家庭中,粗茶淡饭是好的,就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干粗活挨烧火棍子……
岁数再大点,随便配个门户一样的嫁了,多糟心吧。
更甚者,被甩到烟花柳巷之地,叫天天应,叫地地不灵的,生不如死啊,蔡锷小凤仙之类的别幻想,比登天的概率还小。
不敢细往下想了……
……
若非这付皮囊,就自己本尊的那付,还真配不上眼前这位呢。
嫁给他嘛……
真真不亏,人帅,性子好,家境优沃,是吧……
思及至此,心生感恩小庆幸,默默念阿弥陀佛,恨不得双手合十,嘴角由不得上翘,笑意渐浓。
五皇子泽见陶泽一双翦水秋瞳一瞬不瞬,紧盯着自己,还露出一付贪婪的笑容,他的面颈立时浮罩了淡淡的霞色。
心“突”了一下……
但凡陶点言行上有一丁点古怪,他由不得会紧张。
每每紧张之余,心里祈请上苍,千万不要让陶战恢复了摔头前的性子,也就,不要恢复之前的种种记忆了吧。
正如她方才所言,这样甚好……
……
这些时日,一想到竹茹院,他的心就如沐春风,暖暖的,秫秫的,泉水一般喜悦。
再想到院子的小主人,更是微风拂心,粼粼波光荡漾……
他一再咛嘱自己,最要紧的,找时机尽早得了父皇的允,允战公主做他的正妃……
……
陶战又寻思,嫁与他是不差意思,可是他若多纳妃子的话,大大的不妙啊,心底不禁泛起一阵北极恶寒
妻妾成群……
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多女供一夫,恐怖……
心思翻转,面儿上的神情瞬时也幻变得有些怪诞……
皇子泽,虚拳掩口,轻嗽一声:“我还有些事得去办,记得明日里穿了我给你带来的衣裙。”
……
这会儿,外面的天黑锅底一般,竹茹院儿屋里屋外已烛火通明。
屋内燃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炭火盆子,热烘烘有些过暖,陶战让雀儿打开卷窗。
牙月和香芽子忙着给陶战沐浴更衣。
陶战又让她们不知所措……
急得一个直咬手,一个想跳脚。
陶战不着女儿装,竟要更了泽皇子昨儿送的男服。
香芽子没法子,惦着脚跑去找来孙嬷嬷。
“小祖宗,可不能穿这个去各处拜见,这大宫里啊,规矩多,不比你们青关,听嬷嬷的。”
陶战的嬷嬷也过来帮着劝:“小主儿,平素里由着你,今儿个可不成。”
陶战不理她们,也不还嘴,悠然地哼着小曲。
任孙嬷嬷把三寸肉舌磨麻木了,陶战仍旧不急不燥,执意着男装。
不帮她更是吧,趁她们劝说的空档,自己个儿麻溜地穿好了。
端坐在梳妆镜前,笑吟吟示意丫头们给她挽发束发。
频繁咬着指关节儿的牙月释然了,小主子在青关不就是这个样子嘛,不分青皂常着男装,陶王爷司空见惯,没人管她。
大宫之中,说不定诸位们,也会慢慢习惯小主子的作派。
于是乎……
她眉开眼笑帮着陶战束起发来。
孙嬷嬷气噎,想着跑去陶贵妃处,让娘娘管束管束想一出是一出的战公主。
大元日,战公主是要拜见皇上皇后的,装成小子打扮,成何体统。
可是,孙嬷嬷惦量来惦量去,又不敢一大早的,鸡皮大点儿小事去造次娘娘,这当口仁杞宫正殿要陶娘娘操心的事情格外地多……
又琢磨:
战公主年纪尚小,这么大个节日,没人会太在意她如何。
况且,看情形五皇子很中意这位小公主,赶后儿啊,兴许会讨她做正妃呢,嗯,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贵妃娘娘责怪下来,泽皇子一准儿会替她们兜着的。
这么一想,孙嬷嬷止了脚步,嘱咐丫头们,把陶战身上石青色行头换下,着那身明黄色的。
元日,皇子王子们要着黄色皇王子品服,陶战身为女流自然没得王子品服。
不过,泽皇子送的明黄色那套也算个高仿近品。
……
……
陶战懵懵糟糟,牵线木偶,不,准确地说,像给某个剧组里当群众演员,开始挺刺激挺新鲜,接着,随着陶贵妃到各处拜年,
走马灯似的折腾,很快,麻木成了牵线木偶……
这拜完那拜,听着大人们换汤不换药的寒暄套话。
腰酸腿疼的……
……
陶贵妃初见陶战的男孩子装扮,真是哭笑不得。
“孙嬷嬷,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当的差。”
孙嬷嬷拿块帕子,不停在擦汗。
略躬了身答道:“回娘娘,战公主非要这么穿,老奴没劝住,娘娘恕奴才的罪。”
“皇姑妈,您别责备孙嬷嬷,我自己个儿要这么穿的。”
“今儿夜里要守岁,我答应七皇子八皇子去羽林宫和他们逗乐子,穿成这样方便些。”
“再说了……”陶战迟疑着拖着腔:“大本堂的其他公主们……嗯,我们,说不到一处,和七皇子他们,倒更融洽些……”
“在青关习武常着男装,父王他是准我的,皇姑妈您也准了我吧,也没妨着大统,不是吗。”
陶战眼巴巴说完,陶贵妃脑子装满了更重要的事情,无暇和个小孩子较真。
真责令她换了,甭说惹陶战不高兴,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折腾,如她陈述的,她和女孩们不合群儿。
也罢,由着她好了。
……
趁着皇上和皇子们去祭天地,祭完后回宫后,在启元殿接受京内文武官员们的朝拜,这段时间,她们去给皇太后,皇后嫔妃们见礼。
陶贵妃也要在仁杞宫接受等级比她低的其他嫔妃们的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