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假期之后，便又迎来了开学，这一年，会比以往更辛苦。

开学之后，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是从别的城市转学过来的，是一位女生，叫林佳。

钟毓发现，开学之后，陶燃有了些许变化，这个变化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具体的描述出来，只是觉得，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好像有了些不愿与人诉说的心事。

钟毓的脚伤已经完全好了，加上沈黎宁近来心情不好，钟毓想多陪陪她，便和陶燃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需要再和他一起上下学的意思。

上午开学报到之后，下午便紧接着开始上课。

课间的时候，钟毓对陶燃说：“陶燃，我和黎宁约好了一起走，以后就不麻烦你了，非常感谢你那段时间的照顾。”

陶燃转着笔的手停下来，扭头去看钟毓，就这么盯着钟毓看了一会儿，钟毓摸不清他的意思，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又轻轻唤了他一声，“陶燃。”

陶燃似是才回过神来，说了声好。

不知道为什么，钟毓听到陶燃说好之后，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人家不说好难道还求着你要和你一起吗！

晚上放学之后，钟毓和沈黎宁走在一块儿。

沈黎宁打趣钟毓，“你们家陶燃终于肯放你了？”

钟毓白了她一眼，没搭她这句话，另找了个话题扯开了。

没走多久，钟毓看见了走在自己前面的陶燃，还有新来的学生林佳。沈黎宁也看见了，她拍了拍钟毓得到胳膊，说：“哎，陶燃旁边的是谁啊？”

钟毓说：“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她和陶燃什么关系啊？怎么刚来第一天两个人就这么熟了？”

钟毓低头看了一下脚尖，说：“不知道，也许是路上撞见了吧。”

和沈黎宁分开之后，钟毓一直看着前面的陶燃林佳二人，只是两个人并排走着，看起来也并没有多亲密，中间隔着有两个人的距离。陶燃步子迈得大，看得出来林佳在努力跟上他的步子。

钟毓回忆了一下自己和陶燃一起走的时候，好像走得并没有林佳那么吃力。可能是陶燃看她伤了脚，在迁就她吧。

钟毓努力地想要收回自己的目光，可那双眼睛不受自己控制般去看前面的二人，这让钟毓觉得羞愧，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像是一个偷窥狂，让自己都不喜。

一直到钟毓和陶燃经常分开的岔路口，林佳都没有要和陶燃的意思。钟毓很疑惑，这个新来的同学和陶燃家住得这么近吗？

林佳叫了陶燃一声：“哥哥。”

陶燃听到林佳这声“哥哥”，捏了捏自己的手，对于这个称呼，他很不习惯。“以后别这样叫我。”

林佳说：“为什么？叔叔要我这样叫你的呀，我不叫你哥哥应该叫你什么呢？”

陶燃吸了口气，说：“最起码，在学校的时候别这样叫我。”他看了林佳一眼，“毕竟，我们也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林佳问他，“你很讨厌我吗？”

陶燃突然停了下来，面对着林佳说：“谈不上讨不讨厌，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你可以接受叫我哥哥，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多一个妹妹的准备，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林佳看着陶燃，只觉得少年的眼睛比这黑夜还要黑。

不知道为什么，钟毓觉得自己和陶燃的关系变得疏远了一些。其实也对，毕竟相处的时间变少了，陶燃近来也不太爱说话，钟毓几乎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陶燃和林佳走在一起。她其实很想问问陶燃，“你和林佳是什么关系啊？”

“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感觉你不开心呢？”

......

但是她问不出口，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立场，以什么样的开场方式，她其实还想对他说一句，“陶燃，你可以把你的不开心和我说的。”

钟毓忘记了那天是几号，是星期几，天气又是怎样的。她只记得那天陶燃进教室的的时候，鼻子、嘴角都挂了彩。他进来后，只是拿出了下节课上课要用到的课本，便自顾自地走到教室后面站着了，整个过程钟毓一直看着他，可是他却始终低着头，没有看钟毓一眼。等他在后面站好之后，钟毓终于看清了陶燃脸上的表情，那是钟毓从未见过的一面，是不甘的，是狠厉的，钟毓怎么也把平时温和的陶燃和“狠厉”这个词联系起来，可是，为什么她偏偏还看出了他是有委屈的呢？

跟在陶燃后面进来的江齐飞和杨帆表情都是一脸凝重，钟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陶燃在教室后面站了两节课，老师才让他回到座位上。钟毓忍不住问他：“陶燃，你怎么了？”

陶燃似乎没料到钟毓会问他，毕竟，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虽然觉得有些难堪，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和别人打了一架。”

钟毓哦了一声，她知道陶燃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和别人打架，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让他无法容忍的事，她对陶燃说：“那你以后别打了，挺疼的，还要被老师罚。”

陶燃笑了，说：“好，以后不打了。”

那天晚上，陶燃被陶明山痛骂了一顿。陶燃刚一进家门，就听见了陶明山用力拍桌子的声音，陶燃低着头，眼睫颤了颤，站在玄关处，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陶明山骂陶燃，说：“你现在出息了，还敢打架了。你做出这个样子是给谁看啊？”他说：“老子不欠你的。”

陶燃自始至终没出声，就站在那里，等陶明山骂完了，他就安静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在书桌前呆坐了好久，脑子里很混乱，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等到所有人都睡了，他才轻手轻脚地去洗漱。

第二天再去学校，有关于陶燃的一些消息开始疯传。这次，钟毓很敏感，没有成为最后一个“吃到瓜”的人。

和陶燃的打架的是隔壁班的学生，据说是年级大佬。至于打架原因，钟毓也摸清楚了。

钟毓才知道原来陶燃是单亲家庭，陶燃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着他爸爸生活。但是陶燃的爸爸人到中年，遇到了真爱，给陶燃找了个后妈。后妈还有一个女儿，就是班上新来的同学林佳，钟毓也才知道，原来林佳是陶燃的继妹。困扰了钟毓许久的问题，也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和陶燃打架的年级大佬，说了一些特别难听的话，陶燃才会忍不住打他。钟毓想，如果她在现场，听到了那些话，她估计会帮着陶燃一起揍他。

“什么继妹，说不定就是陶燃老子以前在外面乱搞的野种。瞧瞧那个林佳的胸和屁股，说不定啊，陶燃早就和他这个妹妹搞上了。”这样的话，没有人听了能忍下去。

钟毓从来没有想过陶燃会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在爱的包围下长大的，但现在，这样的认知被打破了。钟毓觉得有些难受，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气愤和心疼两种情绪在心头漫开。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些情绪消化，陶然就回来了。

钟毓愣是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没移开眼睛，他的嘴角还有淤青，神色也很平静。见钟毓一直盯着自己，陶燃问：“怎么了？”

钟毓回过神来，倒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和躲闪，她说：“没什么，就看看你的伤好了没。”

她这么直接，倒是让陶燃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嗯”了一声，说：“好多了。”钟毓眼睛里的情绪有些复杂，陶燃便知道，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

钟毓说：“陶燃，我收回昨天的话。”

“什么？”

钟毓说：“有些人，就是欠打，欠收拾。所以，打这些人没关系。只要自己别吃亏就好了。”

陶燃手撑着下巴，听钟毓说完，他笑了，是那种开怀的笑，似乎是觉得自己笑得有些明目张胆了，他用手遮住了眼睛，嘴角还是上扬的，肩膀也是一颤一颤的。

钟毓就看着他笑，看着看着，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陶燃说：“放心，我打架很厉害的，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钟毓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意思是：别吹了，你这儿还伤着呢。

陶燃也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说：“某种程度上，这也算一种勋章。”

钟毓问：“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陶燃说：“也不算，顶多自损了一百。”

钟毓又问：“那打完之后解气吗？”

陶燃安静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钟毓听到他说：“没有。”他叹了口气，轻声说：“好像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反而变得更糟糕了。”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全都知道了，和父亲的关系也变得更加糟糕了。

钟毓歪着头看陶燃，冲陶燃笑，“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都会被解决的，燃哥就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