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穿着洗的发白的褂子，样子消瘦又憔悴，两只眼睛浑浊凹陷，腮帮上有些褐斑，灰白的头发有些蓬乱。

她一步一步走到章小听面前，伸手摸摸章小听的脸，念叨着：“听儿啊········”

老妇人的每一根手指都伸不直，不分四季的浣衣，手上里外都是茧皮和长好的冻疮疤。

手背上大大小小的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联着。

章小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看着老嬷嬷，张了张嘴，声音被卡在喉咙里。

坐在主位上的几个段家人看到这个场景心里都是明白的。

章小听自从跟着出阁的三姑娘段纷之嫁到侯府以后，几乎就没回来过，就更别提她生下楚子恒以后了，就更不敢回来了。独留下自己母亲刘嬷嬷在段府，不管不问，到现在都快二十年了。

而僵在原地的章小听呢，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会在段府被自己连累，可是她不甘心啊，她在段府出生，在段府长大，看惯了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穷奢极欲，骄侈暴佚的生活，来来往往，聚聚散散，可是都没有属于她章小听的。

她不想一辈子被人差遣使唤，岁数大了配个小厮寥寥此生，她也想当人上人，想拥有华服珠宝，奴仆成群。所以，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让她不敢再踏入段府一步，在看那个面孔一眼，

她也曾惶惶不可终日，日夜提心吊胆，午夜梦回的时候在梦中惊醒。····可能是日子长了吧，她逐渐习惯了现在的富贵生活，忽视了曾经的不堪，也从不主动想起。所以，，，她可能是疯了，她居然主动回来了这里。

想到这里章小听脸色徒然一变，控制不住的转头扫向了楚长卿，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面露畏惧，把目光快速移开。

另一边大舅母丁氏有理有条的安排厅内的丫鬟婆子，混乱的局面马上被平息了下来。

楚长卿老老实实的坐在外祖母身边，团扇半掩面。从刘嬷嬷进饭厅开始她嘴角勾起来的弯就没平过。

楚长卿更注意到了章小听回过头看自己的眼神，她装作一无所知的回望她。

见她又快速转回去，楚长卿便无所顾忌大大咧咧的打量她，章小听这个模样肯定有猫腻啊。

刘嬷嬷哽咽不已，转头面朝段老太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刘嬷嬷声泪俱下：“是奴婢教子无方，出了一个这么混账东西，对不住段家，对不住老夫人，更对不住三小姐。”

段老太太眼里掠过厌恶，虽说段纷之是因为产虚后来病死的，老太太也一直都清楚，但就是觉得自己闺女身子不好，还有一部分都是章小听惹得，这母女二人都不招老太太待见，只是章小听现在是侯府的人，又掌府里中馈，段老太太不好发作而已。

“嬷嬷快起来吧，不必如此，如今坐在这儿的是候府姨娘，你这样做让下人们都看着好像我段府咄咄逼人亏待人一样。”段老太太语气上驳着刘嬷嬷。

看见自己母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痛哭流涕的模样，章小听瞳孔猛然收缩，僵在原地，面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