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六跟在顾晚娘的身后,许是因为那给顾晚娘带路的二个丫鬟,是梅老夫人的人的缘故,梅六不曾发出来声音,只是静默的跟着。
梅六因为自由习武,气息本就是小,这般无声跟在身后,瞧来更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走进那点着灯的湖心的亭子,这才发现,这湖心的亭子是四周都围着帘子的。许是为了那荷花池上的风吹拂进亭子,冻着亭子里的人,所以那风便是围的严严实实的。
走进那亭子,便是可以瞧见亭子里面的三个人影,那雍容自若的坐着的自然便是梅老夫人,这旁侧的二位站着的,许是梅老夫人的丫鬟。
二位侍女撩起来帘子,让了顾晚娘进了亭子。
亭子里的桌子上点着三盏油灯,每盏油灯下各有三颗棋子,总共是九颗。
九颗的棋子分别是九个颜色,赤橙红绿青蓝紫以及黑白。
梅老夫人坐在桌子的右侧,在顾晚娘还未曾见礼之前,便摆手让了顾晚娘坐在了左侧。
梅老夫人的余光瞧见了顾晚娘手上因为坐下,掀起来裙摆的动作,从而露出来的玉镯子。有些恍如隔世,却不过是匆匆一眼。
“今日这般夜里,老妇睡不着,便是叫了小姑娘来陪我闲话几句,小姑娘可是生烦?”
“等梅夫人赏识,是晚娘的荣幸,且今日夜色这般好,又在着荷花池上瞧着月夜,晚娘也舍不得睡了。”
梅老夫人听言倒是颇有些兴趣,“你喜欢这月夜,还是喜欢这荷花池?”
“月夜虽美,但是总有些忧伤怀人,荷花虽美,但终究只可观赏。”
“所以你便是瞧来,都不喜欢了?”
梅夫人的话轻飘飘的,瞧来当真如那冬日上江面的飘雪。
“虽然这般,但这月夜月色正好,可以照行人路,荷花即可赏心悦目,也可上结莲子下结藕。都是既美,又有功用之物,和要相比?晚娘都是喜欢的。”
梅夫人听闻顾晚娘的话,许是思绪拉远了,淡淡的笑着,“难怪你家老祖宗说,你像老侯爷了。”
“晚娘,顾晚娘……”
“你可知道你们这辈的女子,为何名字中会有娘字?”
娘字本是贱名,本不应该是官宦公卿该给女子用的字才是。
梅夫人:“女子良善,才为大德。”
顾晚娘颇有些吃惊,惯来这娘字多为杨花之地,贫苦人家的女子所用的字,但却是用在了顾家姐妹的身上。
所以顾家的女子成人之后都有个习惯,必是要取它一个阳春白雪的名字。前世顾月娘前前后后与顾二爷,不知是说了多少字的混账话,顾淑娘收的住,便是不曾多言,但是顾晚娘也知其有许多不悦。
顾晚娘也是不喜的,倒是前世沦落烟花之地,晚娘晚娘,倒是更与那百花楼之地契合了。
“倒是晚娘才疏学浅,这才知道曾祖父有给予这般厚望。”
梅夫人见着顾晚娘这般认真想着,倒是脸色正常了不少,虽然现在还不曾觉得这个眼前的女孩,配得上梅淮陵,倒是也不缓和了不少。
“从嘉常说起来顾府有个晶莹剔透的小女娃娃,独独是功课不好,沉不下心来,倒是一晃眼,从嘉也已经是而立的年纪了。”
为何要在顾晚娘的跟前说起来梅从嘉?
顾晚娘虽然对于顾家与梅家早有结亲之意一事,是有所了解,但是这梅从嘉定下的女子,不是早就在十多年前香消玉殒的姑姑吗?
梅夫人笑着,“坊间有所传闻,说是从嘉与一女子有所婚约,此人正是你姑姑,你可曾听过?”
“晚娘年纪小,又是未曾出阁,坊间传闻听得少。”
梅夫人宛若是一个笑面虎,瞧来不过是在与顾晚娘话家常,但是顾晚娘却猜不到这梅夫人的用意。
“确实有。”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男人家定下的亲事,但是你姑姑比起来从嘉大了几岁,说来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顾晚娘陪着梅夫人闲话,愈发觉得奇怪起来。
梅夫人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段话,便是又换了些别的事情说起来,只是这次说的,仍旧是梅从嘉。
“从嘉年轻之时,说是想要四处游历,增长学识。先生听闻,倒是刻意的便让他在长安城,天子脚下呆了些时日。”
这顾晚娘也是知晓的,就是在做顾晚娘先生的那段时日。
“我记得从嘉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本以为会在顾府,与你姑姑有一段佳话。”
“结果不成想,郎无情妾无意。”
许是是个挺惋惜的事,但是毕竟是二人无缘,旁人也不能强求。只是梅夫人本是从容的眼神陡然便认真瞧着顾晚娘了,“只是我不成想……”
“自顾府回来之后,从嘉便是拒了所有的亲事,媒婆,一心学业,无心其他。”
是了,既然对已经故去的琦玉无心,为何在琦玉死后这么多年不曾娶妻生子?
顾晚娘:“梅夫人不用担心梅先生,许是先生遇见了喜欢的女子,这一切便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梅夫人:“说来奇怪,从嘉自从顾府回来之后,便是将一些书视若珍宝。”
“许是先生本就对书籍视若珍宝,并无其他用意。”
梅从嘉一个书生,天下大儒,将书籍视若珍宝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是些入门的三字经、弟子规,从嘉自四五岁起,便是不曾如果这等书。”
“那些书上都折着纸,画着些奇奇怪怪不知道写着什么的字。”
顾晚娘一怔,侧目发现这亭子的四角,都已经是站了丫鬟,顾晚娘连出去的路都没有。只要是梅夫人愿意,这亭子外还有一个自由习武的梅六,虽是可以将顾晚娘淹死在荷花池里。
诺大的荷花池,恐是连个尸身都得寻几日才寻得到。且稍有不甚留意,便是池底养花的烂泥。
难怪这梅夫人一来便是问顾晚娘是喜欢这月夜,还是喜欢这荷花,无论是荷花还是月夜,顾晚娘可都不想命丧于此。
“十余年前,你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娃娃,与从嘉有何关系?”
“先生只有梅二公子一个弟弟,许是想让再有个疼爱的妹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