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让福安郡主想想清楚,她对程子墨到底应该是何种态度。福安郡主微抬眼皮,道:“父王,这件事我可决定不了,你高兴就行!”一拳打在棉花上,福王颇为无奈的干瞪眼,罢了,罢了,劝说不了固执的福安郡主。小木子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瞧着天色时辰不早了,可偏偏皇帝愣是站着发呆,丝毫没有去御花园的打算,这可如何是好?
他劝着皇帝的话,皇帝根本就听不进去,相反皇帝还不耐烦的朝他发火,你说他的日子怎么那么难过啊?就想着伺候皇帝,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那么难!哎,小木子又看了皇帝一样,深深的叹口气,突然一摸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他定睛一看,是位明人的姑娘。
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
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
她正缓缓的朝摘星阁走来,顾廷菲能在这里找到皇帝实在是不易。越是靠近皇帝周维,顾廷菲就越是激动,紧张的捏着手中的丝帕,跟在身后的春巧靠近她,低声问道:“二姑娘,这两人瞧着不是一般人,奴婢还是和你一起回御花园吧!”
不是春巧胆子小,而是她实在不知道,顾廷菲接下来想做什么。借口把她带回去,可一路上她神色匆匆,似乎再寻找什么人,御花园的宴会要开始了,回去晚了,怕是不好交代。她是为了顾廷菲着想,不愿意她给定北侯府惹麻烦,到时候惹着万氏不高兴,就算顾廷菲如今是平昭公主的义女,也不能处处都让万氏对她放松。
突然顾廷菲停下脚步,认真道:“春巧,多谢你的好意,现在你就躲在那棵树下等着我,没我的吩咐,你不许出来。行了,快些去吧!别说了,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在春巧张嘴之际,被顾廷菲呵斥了,她略一迟疑,随后弓着身子往树下躲过去。
至于小木子则是抬脚上前,上下打量着顾廷菲,漫不经心道:“大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前面又是何人,还不赶紧退下!”他的呵斥在顾廷菲的眼里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眼见顾廷菲无视他的存在,抬脚往皇帝身边走过去。
小木子急的喊道:“混账,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若如此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刚要叫着太监和宫女来教训顾廷菲一顿,却发现这里就只有他和皇帝两人。
顾廷菲嫣然一笑道:“你且放心,我不是来闹事的,恰恰相反,我是来给你解燃眉之急的,你就安心等着,我待会保证让皇帝随你去御花园参加宫宴。”“你,你,你说的是真的,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了。”小木子闻言激动的盯着顾廷菲,眼见她要走,急忙上前拦住她。
顾廷菲清幽的双眸划过一丝冷意,“你若是再不让开,耽误了时辰,你承担的起吗?”小木子当下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身子,作出请的姿势让顾廷菲去劝说皇帝,但愿她能劝说的了。
不对呀,她是什么身份,她怎么会知晓皇帝在摘星阁?此刻再去多想这些怕是没用,不如就静下心等着顾廷菲的好消息。谁让他无法劝说的了皇帝,只能寄希望在顾廷菲身上,但愿不要让他空欢喜一场。
周维满脸戒备的盯着靠近的顾廷菲道:“站住,你是何人?你可知晓这是什么地方,还不快苏苏离去!”今个心情特别不好,顾廷菲若是识趣就快些离去,省的待会受他的责罚。
顾廷菲不紧不慢的弓着身子,行礼:“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维面色一僵,“你知道朕是皇帝,那既然朕是皇帝,就应该听朕的话,速速离去才是!”不用猜想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他,不是太后派人就是明王那帮人派人劝说他的。
顾廷菲落落大方的笑着:“小女斗胆问一句,圣上为何在摘星阁,迟迟不肯去御花园?莫不是有其他的想法?”
“你个小丫头片子,朕去不去御花园与你何干,再说了,谁让你胡乱揣测朕的心意?朕告诉你,只要朕一句话,就能让你命丧于此。你若是识趣,就快些离去,少管朕的事,你还没资格!”她顾廷菲怎么就没资格了,面前站着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周维可是她嫡亲的弟弟,怎么就没资格了。
偏偏她现在是这具皮囊,根本就不和跟周维姐弟相认。顾廷菲静静的望着周维,道:“圣上,你本性善良,断然不会作出这等恶事来。只是小女想告诫圣上,既然先帝临终前留下遗诏,让您继承帝位,您就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不能让先帝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父皇,你看到了吗?如今我们姐弟想见了,女儿相信我们相认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去父皇和母妃的坟前探望你们,跟你们说说话了。
周维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你算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来指责朕,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以为你是谁,无非就是想攀龙附凤,希望朕高看你几眼。朕告诉你,你就别痴心妄想,就你这等货色,朕还看不上眼。朕劝你快些从朕的面前消失,小木子,小木子,你还杵着干什么,赶紧把她给朕赶走!”
不想再看到顾廷菲,更不愿意听顾廷菲说话。小木子略微为难的看了一眼顾廷菲,又看了一眼周维,他不是不想把顾廷菲赶走,谁让皇帝不肯去参加宫宴。此刻他也只能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顾廷菲弯起了唇角:“圣上,您多虑了,小女子蒲柳之姿,自然是配不上您,更不敢高攀您。小女子只是替您着急,您别激动,听小女子把话说完。小女子知晓今日您为何不愿意去御花园,无非就是生气太后将朝政大权都拦在手中。而你身为一国之君,空有皇帝的虚名,却无皇帝的实权。皇帝手中没有实权,是件非常悲哀痛苦的事。小女能体会圣上您在宫里的不易。”
周维紧抿的嘴唇俱是寒意,不可否认,顾廷菲说的没错,他如今的处境的确是这般。纵使这样,也轮不到顾廷菲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顾廷菲抬头看了周维一眼,继续道:“如今您这般与太后为敌,让太后难堪,岂不是更让人抓住把柄。您到底想不想当这一国之君了?不要以为您如今是一国之君,就永远都是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说啊!”周维倏忽闪过一个念头,飞快的按着顾廷菲的手臂威胁道。
顾廷菲温声道:“圣上,您消消气,小女是来帮您的,您今日一定要去御花园,当然还要趁此机会,当着朝臣和三王的面,和太后表现出母慈子孝。小女知道您心里不乐意,这些日子您受了许多委屈。可您知道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您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如何当的了黎国的一国之君!先帝他会在天上保佑您,如何做,您自己想清楚吧!”
多说无益,周维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再多说下去,会让他觉得烦闷。从未有人如此这般跟他说话,贴近他的内心,明白他此刻的苦楚,一个姑娘能明白他的心意。周维忍不住多看了顾廷菲几眼,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从她身上的衣着能看出,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他倒是忘记了,今日能参加宫宴,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女眷,她必定身份不差。却能跑到他跟前说这些话,是背后有人指使,还是自己的想法,这一点还未可知。
周维放开顾廷菲的手臂,双手背后,问道:“那你觉得朕应该去御花园,还要跟太后母慈子孝,那从今往后,朕是不是都要如此?”
“自然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您是天子,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如此还能让太后减少对您的防备,不是更好吗?接下来的事,徐徐图之,不急在一时,圣上,时辰不早了,您最好早些做好决定,小女告辞了。另外,您不是小孩子,切莫记住,不能耍孩子脾气。没有任何人希望他们的皇帝是心智不成熟的孩童。”顾廷菲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十有八九周维听进去,这就够了。
朝臣们绝对不会因为皇帝年纪小,就对降低对他的要求,身为一国之君,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小木子缓步上前,轻声道:“圣上,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维轻飘飘的瞪了他一眼,哼了声:“走吧!”
走吧,两个字对小木子来说非常意外和惊喜,周维这是要去御花园参加宫宴的节奏,且从他的脸上没瞧出半点不乐意,看来是方才那位姑娘劝说的功劳。只是周维走了,小木子还留在原地苦思冥想,刚才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谁让她来劝说周维?
更重要的是她到底跟周维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谁也没注意到,在顾廷菲转身之际,眼底划过两滴清泪。今日能这般和弟弟说话,她心满意足。从今往后,她会竭尽全力的帮助弟弟,从霍太后手中夺回原本该属于皇帝的权势,早日让皇帝亲政,不用再忍辱负重。
春巧紧跟在顾廷菲身后,突然两个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处。春巧轻声道:“二姑娘。”适当的提醒顾廷菲,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是赶紧面前程子墨和周英!面前站着的两位男子正是程子墨和周英,顾廷菲抬起头,略微一笑,俯身行礼。
周英见状,舔了舔嘴唇,随后上前两步道:“顾二姑娘,你客气了,快些起身,我和子墨也是在御花园闷得慌,出来走走。”程子墨并没有说话,只是略微颔首。突然周英凑到顾廷菲跟前,陌生的男子气息把顾廷菲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满脸戒备的盯着他,道:“周公子,你想做什么?”
周英讪讪的笑道:“顾二姑娘,你别误会,我没想做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方才和圣上在摘星楼说了什么话而已?你别多想,我也只是好奇,好奇。当然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真的,顾二姑娘。”就在不久之前,周英和程子墨看到顾廷菲和周维在一起,他们离得远,不知道他们俩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顾廷菲没想到会被他们瞧见了,说什么她当然不能实话告诉他们了。他们对她而言,虽说是熟悉的人,曾经救过她的命,算是救命恩人,但没到那种交心的地步。尤其程子墨,她和程子墨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缓和。程子墨还记恨着她,这一点顾廷菲丝毫不觉得愧疚。
顾廷菲沉默不语,周英心底略有些失落,看来在她眼里,自己还不是知心人,罢了,这里是皇宫,说话多有不便,便不逼迫顾廷菲了。随后周英淡笑道:“顾二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御花园,省的回去晚了,失了礼数。”
周英走在前面,程子墨别有深意的转头之际深深的看了顾廷菲一样,顾廷菲狠厉的瞪着他一眼,看什么看,就算把她看穿了,方才她和皇帝说的话,也不能让他们知晓。他们回到御花园坐下没多久,皇帝就姗姗来迟,对着太后和朝臣们作揖,道歉,他在摘星阁和先皇说说话,告诉他今日,福王、明王、湛王回京,让先皇跟着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