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廷枫派马成岗紧跟着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顾廷枫一声白色长衣,端正的坐在书案前,小厮将门缓缓的推开,似乎并没有让他缓过神来。顾廷菲对着小厮和春巧摆摆手,示意他们在门外候着,她一个人进去。
顾廷菲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一步一步的朝顾廷枫走过去。越走越是紧锁眉头,顾廷枫嘴角是什么,那分明就是墨汁,他的嘴角怎么会有墨汁,顾廷菲再定睛仔细一看,原来书案上摆着一碟子糕点,他居然沾着墨汁吃,看来他真是看书看得走火入魔了,连这么低级的错误也会犯下。
顾廷菲忍着嘴角的笑意,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顾廷枫想都没想,当下呵斥道:“你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我的书还给我!二妹妹,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来,二妹妹,你快坐下,我给你倒茶,对了,这里有糕点,厨房刚做的,很好吃,你尝尝。”
起先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厮,胆大包天敢夺走他手中的书,非得狠狠教训一顿,才能长记性,却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顾廷菲,居然是她。要是夺走她书本的人是顾廷菲,那就算了。顾廷菲难得来他屋里,就不计较了,热情的招待顾廷菲,还把手中的糕点递给她。
顾廷菲此刻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哈哈爽朗的笑声,弯下腰,双手捂着小腹。看到她笑成这副模样,顾廷枫下意识的问道:“二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高兴成这样?二妹妹,你倒是说句话,别笑了,二妹妹。”怎么还是笑啊,他没哪里让顾廷菲这般笑话啊!
半晌,顾廷菲才停止下来,眼泪都掉下来了,顾廷枫到现在还不自知,算了,告诉他吧!“二哥,你去铜镜前看看就知道了。”顾廷菲轻咳了两声,把顾廷枫说的一愣一愣的,继而满脸狐疑的抬脚往铜镜前走过去。上一秒还是镇定自若,下一秒就急忙慌乱的去找脸盆,正好有水,他拿起手帕,不顾一切的擦拭嘴角。
今天真是丢脸的一天,他看书看得糊涂了,居然用糕点沾着墨汁吃,真是太丢人了。顾廷枫此刻觉得在顾廷菲面前抬不起头来了,他真的没脸见人了。顾廷菲微抬下巴:“二哥,其实这也没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我不会告诉别人,这可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边说边眨巴着大眼睛,拉着顾廷枫坐下来。
顾廷枫讪讪的笑着:“二妹妹,真是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二哥,难道你看到你这般糊涂,来,喝茶漱漱口。”顾廷菲倒杯茶递给他。稍微聊一会,兄妹俩就不提这事了,顾廷菲主动道:“二哥,今天天气不错,下午你陪着我出去逛逛,可好?”不愿意总是看着他闷在屋里看书,看的时间长了也不好。就像刚才那样,万一再次沾着墨汁吃东西,那可就不好了。
顾廷枫伸手挠挠脑袋,点头道:“好,二妹妹,我听你的,待会陪你出去逛逛。”见顾廷菲笑弯了眉毛,顾廷枫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兄妹俩有说有笑的上了马车,坐上马车,顾廷菲用右手支撑着脑袋,道:“二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在顾廷枫的点头注视下,顾廷菲缓缓的问出:“二哥,其实这个问题一直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就想不明白,希望二哥能帮我解惑。那我可就说了啊!二哥。”顾廷枫点点头:“嗯,那你快说,我好帮你解惑。”他还真是好奇,有什么问题能让顾廷菲一直困惑到现在。
顾廷菲坐直了身子,捏着手中的丝帕,笑道:“二哥,你说十年寒窗苦读,到底是为什么?为的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可那是对于寒门子弟。对于我们来说,这似乎没那么重要。二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眼见顾廷枫皱着眉头,似乎不认同她说的话,她赶紧伸手阻止。
见顾廷枫没反对,她便继续道:“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中举了,那又能如何?还是要从基层锻炼,才能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登。是,我知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他有学识,但不代表他有见识。再说,如果一个人,空有满腹经纶,而不懂得治理,不能造福一方百姓,那也是枉然,二哥,你觉得呢?”这是什么问题,顾廷枫此刻满脑子狐疑,顾廷菲今日到底想说什么,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不觉得顾廷菲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她的话似乎在说读书无用。
顾廷菲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就为了等顾廷枫的回答。马车里寂静无比,传入她耳中的是街道两旁的吆喝声,顾廷菲竖起耳朵,紧盯顾廷枫。“二妹妹,你刚才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没有见识和能力是不行的。但你怎么知道空有满腹经纶,就不能造福一方百姓。
我们可以从书本上吸取前人的教训,更好的为百姓谋福利。若是二哥此次中举,那往后就能舒展二哥的抱负了,你不知道,这是二哥毕生的心愿。二哥从未跟别人提起过,连母亲和父亲都不曾提起过,可我觉着二妹妹跟他们不一样,必定能了解我。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山东的时候,见过多少逃难的百姓,他们为何要经受这种背井离乡之苦。若是能通过我,帮助到他们,我觉得很值得,人生应该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不知道为何,顾廷枫今日愿意把这些话告诉顾廷菲,不知道为何有种感觉,顾廷菲跟他很亲近,或许他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吧!顾廷枫轻看了她一眼,道:“二妹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参见春闱的人那么多,你想安慰我,害怕我落榜,到时候我心情不好。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很有把握,我能中,二妹妹,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
就是这一句话让顾廷菲的一颗心更加砰砰直跳,她一路上都只是讪讪的陪着顾廷枫笑。如今她再说什么,似乎也没什么用了,顾廷枫的想法那么坚定,她一个弱女子怕是改变不了他根深蒂固的想法。
就在他们离开书店之际,正好见到一摸熟悉的身影下马车,正是湛王妃程子岚和侧妃顾廷露,她们俩了。顾廷枫和顾廷菲对视一眼,两人走上前,给她们作揖行礼,见面了,总是得打个招呼。
程子岚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
她是高门贵女,如今嫁给湛王,成了湛王妃,通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自然不同寻常。她能同侧妃顾廷露一起出门,同坐一辆马车,似乎她们俩相处的不错。程子岚淡笑道:“不用免礼,快起来。难得今日我们有缘遇到,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说话,你觉得如何,顾妹妹。”
转头问了顾廷露,这是顾廷菲的目光才落在顾廷露的身上,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
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顾廷露闻言,笑着应下:“姐姐,这自然是好的了,妹妹再次多谢姐姐。”紧接着程子岚笑盈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这书店我们改日再来,走!本妃早就听说顾二姑娘深得平昭公主的喜爱,今日一见,果然美貌无比,难怪能入公主的眼。有缘相见,可得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要带着顾廷枫,怕是不合适,顾廷菲急忙出声道:“王妃、三妹,我觉着不如让我二哥去书店里挑些书看看吧!他一个大男人跟我们在一起说话,难免有些拘束,等改日,王爷若是在的话,再让二哥陪着他说话,可好?”就在顾廷枫觉得难受无比的时候,顾廷菲这话帮他解围了。
的确他一个大男人跟着三位姑娘在一起多有不便,还是去书店里挑出,转身之前,他递给顾廷菲一个小心的眼神,示意她自己注意。
坐上马车,顾廷露亲昵的挽着顾廷菲的手臂,笑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我未出阁的时候,和二姐关系最好了。今日能见到二姐,真是太高兴了,待会得好好的跟二姐说说话。”亲昵的模样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俩真是闺阁中的好友,当着程子岚的面,顾廷菲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顾廷露说的这些话。
也不知道他们今个怎么这么倒霉,撞上了程子岚和顾廷露两人。基本上都是顾廷露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一点还跟从前一样,她当着程子岚这个正妃的面,丝毫不知道收敛,顾廷菲很想走过去,狠狠的敲着她的脑袋,她怎么那么没脑子,一点也没把程子岚这个正妃放在眼里。
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乱了尊卑。程子岚和顾廷露同样都是湛王周湛的女人,但是程子岚可是湛王的正妃,顾廷露为何这么嚣张,莫非湛王在背后宠爱她?顾廷菲对这个弟弟倒是不甚了解,并不知晓他的目的是什么?
倒是惠太妃,深得父皇的宠爱,曾经有一度让朝臣们以为父皇会立湛王为太子。湛王有没有这个心,她目前不知道,看样子,得找个机会去会会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若是再晚些的话,他们一行人就要离开京城了。
程子岚和顾廷菲一样只是偶尔哼两声,搭几句话,基本上顾廷露一个人就说的很高兴了,根本就不需要她们配合。程子岚不动声色的观察顾廷菲,她们姐妹俩倒是不太像,顾廷露那么活跃,顾廷菲倒是沉得住气,端庄沉稳,一静一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机会能见到顾家的顾廷珏和顾廷燕,她们顾家的姑娘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顾廷露讪讪的笑着举着茶杯,“姐姐、二姐,真是对不住,我今日一高兴就说多了,还请你们别见外。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我先干为敬。”高举茶杯一饮而尽,随后顾廷露不知怎么,竟然提出要带顾廷菲去王府小住两日。顾廷菲当下后退了两步,躬身道:“王妃、二姐,这怕是不和礼数。”
王妃还没发话,她一个侧妃就敢擅自做主,未免不合适。并非顾廷菲多虑想要推辞,而是从顾廷露的眼神中看到她的得意和挑衅。纵使顾廷菲是平昭公主的义女,但对于顾廷露而说,她似乎不能帮她在湛王府立足,还是不要搀和进去。起码眼下不是合适的机会,没等顾廷菲开口,顾廷露就扬唇道:“有什么不和礼
数,二姐,你这是不给我和姐姐面子,难得今日我们遇到,好些日子不见你了,你就陪我回王府小住几日,这不我都快要走了,你难道都不愿意陪着我吗?”若是顾廷菲不答应的话,怕是顾廷露眼中的泪水就要顺着两颊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