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老太君在周素锦的搀扶下,缓缓的起身,看了一眼跪在她面前的众人,道:“你们都起来吧,此事与你们无光,老身并非生你们的气,跟你们过不起,是她们那群白眼狼。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就先跪着!”所有人都起身,唯独让万氏和小窦氏都跪下,这是她的责备。
顾廷珏和顾廷燕是大房的两个姑娘,顾廷菲和顾廷娇是三房的姑娘,自然要惩罚当家主母,否则往后她在定北侯府还有何威严?顾明诚和顾明瑞互相看了看,最后竟然由着老太君,对各自的夫人歉疚的看了过去。平昭公主斜躺在榻上,瞧着走进来的顾廷菲,她嘴角噙着笑:“真是难得,你怎么来了?”
“廷菲见过义母,义母莫不是不高兴见过廷菲,你廷菲这就告辞了。”顾廷菲蹲下身子行礼,随后准备抬脚往外走去。被平昭公主笑着叫住:“你这丫头,本宫就说你一句,你就受不了了。本宫可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是你,这么长时间了,才来看本宫,该罚!”
狠厉的瞪着顾廷菲,把顾廷菲吓得当下小跑到平昭公主面前,蹲下身子,亲昵的用头蹭着她:“义母,廷菲知道了,都是廷菲不好,廷菲知错了,还请义母恕罪。”平昭公主淡笑着抚摸顾廷菲乌黑亮丽的头发,她也只有说说顾廷菲,又岂能真的惩罚她!
平昭公主端正的坐直身子,一把将顾廷菲拉到身边坐下,“快些坐下,让本宫好好看看你,近来消瘦了不少,是不是没吃好,睡好。这样,既然来了,就在本宫府上多住些日子,等过些日子再回去!”她是真的舍不得顾廷菲,一直握住她的手。
顾廷菲顿时觉得心田有一股暖流流过,甚是甜美,把脑袋搭在平昭公主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
“傻孩子,你受委屈了,尽管跟本宫说,本宫帮你出气!就算是你祖母欺负了你,本宫也不畏惧,大不了,你就跟定北侯府脱离关系,直接到公主府住下,往后跟定北侯府再无瓜葛,嗯,对,就这样,甚好。”平昭公主一边想一边仔细看着顾廷菲,观察她的神情。
与其让顾廷菲在定北侯府受罪,还不如把她接到府上来,在她的眼皮底下,看谁还敢欺负了她。
平昭公主如此袒护顾廷菲,真让她觉得心田温暖。顾廷菲直摇头,“不好,义母,再怎么说我也是定北侯府的女眷,我没犯错,为什么要跟定北侯府脱离关系?义母,我没受委屈,我就是想你了,真的。你就相信我,我没骗你。不过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定北侯府的事,而是为了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科举试题泄露,不知道义母是否听闻了?”还是跟平昭公主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省的她胡思乱想。
平昭公主略微收敛起脸上的怒气,“这个本宫自然听闻了,此事已经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本宫岂能不知。尤其他们闹到大理寺不够,还去皇宫门口闹腾,真是胡闹。就算是科考试题泄露,也不能这样胡来,到时候吃亏的可是落第的举子们,他们一时冲动,最后会犯下弥天大祸。”
朝廷其实他们一群人能对付的了,舆论固然重要,但在太后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这次太后没有派兵镇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恰恰相反,皇帝周维去面对那么多闹事的举子们,将他们驱散了。平昭公主对他倒是颇为欣赏,能有他这份心性,甚好,难怪先皇留下遗嘱,将皇位传给他,说明他的确有过人之处。
顾廷菲竖起耳朵认真的听平昭公主说的话,听她这么说,顾廷菲瞬间耷拉着耳朵,那这么说来,就不可能成功了。平昭公主轻弹着她的脑门:“你在想什么,本宫都知道,不过你要明白,自古民不与官斗,尤其还是大理寺跟刑部会审,表面上来看,朝廷重视此事,可你要明白,他们的本意是什么?”
莫非就这样算了,顾廷菲不甘心:“义母,明日大理寺和刑部会审,我能不能去看看?”其他的话就不说了,就一件事,她想亲自去看一看。
平昭公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略一思忖道:“可以,你可以去,不过要乔装打扮一番,另外本宫再派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随你一起去,省的你露出马脚来。你身边的丫鬟就别带了,这样不安全。”
话音刚落下,就见手臂被顾廷菲缠着,撒娇道:“义母,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谢谢义母,廷菲一定会记住义母的大恩大德,来日必定报答!”“本宫可不图你的报答,你啊,有时间,多来陪陪本宫说话就行。只是今日,你得快些回去,你亲哥哥昨日成婚,今日嫂嫂敬茶,你不在,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等明日过后,你在府上小住几日陪着本宫便是。”平昭公主不想顾廷菲因此被定北侯府的人训斥,所以赶紧催促着她回去。
顾廷菲乖巧的点头,听话离开了。待顾廷菲回府之际,万氏和小窦氏还一直跪在地上,至于在府上托病的顾廷娇也被老太君命人强行的带来,跪在大厅。但凡顾廷娇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要来大厅。绝对不能无视老太君的威严,这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老太君年岁大了,顾明诚有些愧疚,这次的确是他忽略了老人家的感受。他朝周素锦看了一眼,希望周素锦能上前劝慰着老太君,让她别生气,快些回春熙阁歇着。这里的事就交给他来处置,偏偏周素锦跟木头人一眼,站着纹丝不动,似乎没有看懂他的眼色,把顾明诚气的心肝疼。
罢了,罢了,既然看不懂,那就只能另外想法子。万氏撇嘴:“老太君,廷珏近来身子不适,我就做主不让她回来。至于廷燕,老太君,你也知道,这些年,她对我这个嫡母也只是表面的顺从,我早就派人给她送信了,让她早些回府,可她没回府,总不能怨恨我。若是我没通知她,那是我的不对。
如今我通知了,她没回府,你可不能怨恨我,把罪责都怪在我一个人身上,这不公平。”她得为自己辩解,争口气,跪在地上这么长时间,下人们还不知道该如何议论,还真以为她畏惧了老太君不成。
她的嫡女高嫁,嫡子更是高中,老太君半点脸面都不给她这个当家主母留,偏生让她当着众人的面,跪下,她受不了了。顾明诚见状附和道:“就是,老太君,万氏说的没错,廷珏身子不适,我也知晓,是我让万氏叮嘱她身子要紧,别回府。
廷燕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不管她嫁到什么地方,定北侯府永远都是她的娘家,不能如此生疏,还请老太君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大房开始发话了,三房岂能在杵着。
顾廷娇不住的磕头,“老太君,对不起,廷娇是听二姐姐的话,才托病不来的,廷娇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老太君,你要生气就气廷娇,跟母亲无关。”直到现在才说,不觉得有些晚了嘛!顾明瑞略微皱眉,她这是说的什么话,敢情都是顾廷菲一个人的错了,她就半点错也没有了。
老太君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径直问道:“廷娇,你抬起头,看着老身,告诉大家,真的是廷菲叫你称病不来的?”
顾廷娇闻言点头如捣蒜:“嗯,老太君,廷娇可没这个胆子,是二姐姐说,她不喜欢表姐,想给表姐难堪来着。昨日在表姐的屋里,二姐姐就很拽,根本就没说祝福的话,还惹着表姐生气。若是老太君不相信,可以问表姐,哦,不对,三嫂。”一边说一边吐着舌头,顾廷菲,谁让她出府了,害的她存了侥幸心理,也不愿意来大厅。
却没成想,老太君对此异常生气,把她从床上硬是拉倒大厅来,你说她能不生气吗?她的脸都丢光了,王姨娘那万分狠厉的眼神,径直的插入她眼睛里,可以将她给杀死了。她还能怎么办,反正顾廷菲不在,把她拉下水再说。
却不知道顾廷菲出声道:“四妹妹何必要兜圈子问三嫂,直接问我便是。”一头青丝用蝴蝶步摇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
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略清雅、足着樱蓝色绣丝宫闱鞋、全然不失大气。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鬓珠作衬,乃具双目如星复作月,脂窗粉塌能鉴人。
略有妖意,未见媚态淡红色曳地水袖对襟纱衣,水绿色双碟细雨寒丝水裙,外罩浅粉色双带流苏淡袍,,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手中轻捏着一方自绣的粉蝶戏花的手帕。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
众人纷纷朝她看过去,顾廷娇突然觉得舌头打结了,竟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目光和众人一样,随着顾廷菲看过去,她径直的走到周素锦和顾廷进面前,对着他们福了福身子:“对不起,三哥、三嫂,我回来晚了,在此向你们赔罪,希望你们别生我的气,跟我一般见识。其实我一大早就出府,是去义母府上替你们求恩典了。春巧,端上来。”
一声令下,只见春巧端着一个木匣子,里面都是精致的头饰,平昭公主出手,自然是不同凡响,不是寻常之物,没一只簪子都是价值连城。尤其还有一只翡翠玉镯,可是上等的宝物,竟然能送给周素锦,当然是托了顾廷菲的福。
老太君噙着笑:“素锦,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谢谢廷菲,这是她替你求来的恩典。往后老身可不愿意在有人在背后胡乱嚼舌根,说素锦和廷菲不和,再被老身听到,老身直接把人拉出去杖毙,可别怪老身没提醒你们。廷菲,来,到老身身边来。真是难为你了,老身错怪你了,你不会生老身的气吧!”亲
昵的拉着顾廷菲坐下,顾廷菲讪讪的笑着:“老太君,您说笑了,廷菲怎么敢生您老人家的气。不过大伯母和三伯母她们还跪着,我这个做晚辈的怕是不好坐下。还请老太君看在廷菲的面子上,让她们快些起身,别责怪她们了,气坏了身子,可是您受累了。”边说边眨着闪亮的眼睛,似乎很容易就被她说动了,感染了。
随后在老太君的默许下,万氏和小窦氏被顾明诚、顾明瑞搀扶着起身,没一会儿,老太君就觉得乏了,被窦嬷嬷搀扶着回春熙阁,临走前,老太君还不忘记叮嘱顾廷菲,下次可有什么事得提前给她说一声。顾廷菲乖巧的应了声,在心里可不认同,若是提前说了,哪里还有什么惊喜可言,也不知道某些人的真心。
再说,这些头饰和手镯都是平昭公主准备的,是她思虑周到,跟顾廷菲可没半点关系。罢了,这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老太君走了,众人也都散了,很快就剩下顾廷菲和顾廷娇了,春巧把头饰盒子递给了周素锦,让她带回去,她陪在顾廷菲身边。顾廷娇扬唇道:“你给我站住,顾廷菲,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嘘,小声点,被人听到了,可不好啊!四妹妹,我给你一句忠告,往后说人坏话可别当着别人的面,被人听到了,那可真的不好,我这心里到现在还记着四妹妹说的话,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忘记了。哎,这可如何是好,四妹妹。”顾廷菲一边说,一边双手背在的转身离开。现在她一见到顾廷娇,就满肚子的火气,怎么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