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安郡主和各自的府上,都不需要在意这些虚礼。一到成国公府,就要每日晨昏定省,她有些受不了,礼数那么多,有何用?并不一定对谢氏尊敬,其实对她的尊敬,那是表现在内心。罢了,秦嬷嬷都来了,顾廷菲还能推辞嘛!自然是打起精神,由春巧、春珠两人陪伴着,一同去了谢氏的院子。
从秦嬷嬷口中得知,福安郡主也去了。她得加快脚下的步伐,尽快的赶到了。等到了谢氏的院子,谢氏端正的坐在榻上,小谢氏连同二房白姨娘所出的二姑娘程子荷坐在右手,福安郡主坐在谢氏的左手。
王姨娘和白姨娘只是个妾室,根本就不上台面,更不用来给谢氏晨昏定省。只有正经的儿媳妇和孙女,才有资格每日见到谢氏。当然还有成国公,偶尔能见到他一面。顾廷菲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去,行云流水的给屋里的众人行礼。
她现在是程子墨的脸面,绝对不能给他丢脸,还有在座的福安郡主,也同样需要她的脸面支撑。小谢氏笑嘻嘻的望着顾廷菲:“你可算来了,廷菲,快些坐下,我们刚才还跟老太君提起你呢!”老太君轻飘飘的看了顾廷菲一样,没吱声,算是默认小谢氏代表她发话。
顾廷菲知晓,小谢氏是谢氏嫡亲的侄女,她才会在成国公府如此有底气,背后有姑姑替她撑腰,谁敢说半个不字,加上二老爷程友对她言听计从,小谢氏自然整日满目春风,烦恼的事特别少了。
待顾廷菲坐下来,小谢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廷菲,我瞧着你气色不错,一点也没着急的模样,看样子,你不担心你父亲了?”父亲,顾廷菲的父亲顾明瑞被他的二哥,信任的刑部尚书顾明兴抓入牢里一事,早就床边了京城,人尽皆知了。
却不曾想,顾廷菲这般淡定,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别提去为顾明瑞奔走了,实在是枉为人女。小谢氏用顾明瑞来说话,无非就是想看她的笑话罢了。顾廷菲微微笑道:“多谢二婶关心。”
“廷菲,不是二婶说你,那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可不能不问,多少得替他奔走,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牢里受罪,传出去未免让人指着你的脊梁骂,说你薄凉,不懂得回报父母。前几日我还听说你嫡母带着兄长去找你,被你赶了出来,可有此事?”
小谢氏一点儿也没有收敛,反而越发的猖狂。谢氏没吱声,不过目光一直落在顾廷菲身上。至于小谢氏带来的庶女程子荷一直低头,不吭声。福安郡主皱着眉头盯着小谢氏,今早的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她们还用得着说什么吗?其实她完全可以将顾廷菲带走,免去了她每日给谢氏晨昏定省,她的身份摆在那,况且这一次是程勋恳求她回府,他们俩做了一笔交易。
不过仔细一想,她还不想那么让顾廷菲轻松,考验考验她未必不可。等顾廷菲斗不过小谢氏了,她才出面也不迟。如此一想,福安郡主心头舒坦多了,慵懒的端起手边的茶盏,抿嘴喝了两口,润润嗓子,早上吃的糕点太腻了,得润润口。顾廷菲用眼角的余光飞快的撇了福安郡主一眼,看样子,她不愿意插嘴了。
顾廷菲咧嘴笑道:“多谢二婶教诲,廷菲谨记于心。”没有小谢氏想象中的生气,她的目的就是把顾廷菲惹毛了,让她当众发火,让谢氏和福安郡主对她呵斥一番才好呢!
如此才能让大房脸面无光,可现在顾廷菲的反应根本就不在她预料范围之内,让小谢氏颇为头疼,随后开口答道:“廷菲,二婶也是为你好,不希望你的名声被败坏了,最后牵连到成国公府。二婶的话,你可得真的听进心里去,为你父亲奔走,还有你的嫡母和兄长,你也得去登门道歉,让他们瞧瞧成国公府出来的人可是很有教养的,廷菲,二婶说的话,你不会不高兴吧!”
顾廷菲连忙摇头:“没有,二婶说笑了,廷菲怎么会不高兴呢!廷菲甚是高兴,二婶能这般为廷菲考虑,廷菲再次感谢二婶。”恭敬的起身给小谢氏作揖,脸上没有半点的不满,这就让小谢氏头疼了。仿佛刚从她说了那么多,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心里憋着气。
就在这个时候,窦氏轻蔑的看了顾廷菲一眼:“身为人女,对父亲和父族的事不管不问,枉为人女?若不是定北侯府将你养育成人,你不会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你父亲出事了,你连见都不去见一面,更甚的是,将你嫡母和兄长赶出去,你可知晓,外面的百姓是如何议论你,议论子墨的。
之前你在外面,老身管不着,也不愿意管。可如今既然你们都回府了,今日当着郡主的面,老身定要好生说教一番,你别仗着子墨对你的宠爱,就可以肆无忌惮,最后败坏了子墨和成国公府的名声。老身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人留在成国公府,你父亲的事,你最好尽快给老身一个交代!”
阴沉着一张脸,这件事可是非常重要。昨日晚膳的时候,原本她想说,最后福安郡主离开了,顾廷菲和程子墨也跟着离开了,她被成国公瞪得没说出口。现在成国公不在,没人敢瞪她,更不敢说些什么。
顾廷菲不由的心头腹诽,管的可真够宽的,那是她娘家的事,再说他们根本就不知晓其中的内情,何必要逼迫她插手去管顾明瑞。顾廷菲深呼吸几口气,道:“祖母,恕廷菲不能从命。”
谢氏腾的站起身,狠狠的拂开小谢氏的手,只觉得浑身的火蹭蹭往心头冒,这几日的愤怒与憋闷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她重重的把桌子上的被子都啪嗒拂落在地上,四处飞溅的碎片叫人不由的一震,随后冷声道:“顾廷菲,你给老身跪下!”
如此这般不听话,不服管教的顾廷菲,今日势必要给她点颜色瞧瞧,要不然往后在成国公府,根本就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福安郡主若有所思的看了顾廷菲一眼,按理来说,她现在高兴才是,有人替她出手教训顾廷菲了。程子墨对顾廷菲的喜欢,作为母亲,她自然能看得出来。
顾廷菲不指望福安郡主能帮助她,毫不犹豫的站起身,直视谢氏:“祖母,您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那不值当。廷菲只是觉得这是廷菲娘家的事,不需要让祖母为此烦心。再说了,廷菲也不需要借助成国公府的势力,来帮助父亲。况且二叔既然能将父亲抓入牢里,那就代表父亲是有问题的。
身为人女,原本不应该在背后妄议长辈。可今日既然祖母和二婶提到了,在你们眼里,廷菲是不孝,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父亲没犯错,二叔何必要去抓他,难不成是冤枉他?身为黎国的朝廷命官,卖官这是何等大罪,简直就是目无王法,其心可诛。
难道你们要我去替这样的人求情,纵使他是廷菲的父亲,可我也不能对他心存善念。当初既然作出了决定,就要为今后的后果负责。父亲不是小孩子,他应该能想到,也势必能承受的了。
廷菲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于父亲,也只能在心里聊白祝愿,希望他在牢里少受点苦头,其他的廷菲无能为力。祖母、二婶,若是廷菲说的不对,请指教。”顾廷菲还不相信了,谢氏和小谢氏还抓住她不放,她不觉得说的有错。总而言之,就一句话,顾明瑞那是罪有应得。他自己犯下的错,就必须要自己承担,让他觉得有依靠,往后还会再犯。
顾廷菲不能纵容顾明瑞借着她的名声去犯错,这才是都对顾廷菲和成国公府最大的伤害。福安郡主眼中闪过一丝称赞,在顾廷菲心里,国家大义和正义比亲情来的重要,有多少人能分得清其中的关系。她能有这样的觉悟,福安郡主不由的勾唇浅笑。
小谢氏被气的吐血,这个死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不愿意出手相助顾明瑞,说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实在可恶至极,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巴。又瞥了谢氏一眼,等着她接下来的举动。谢氏从鼻端发出沉重一哼,“那这么说来,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送死了?”
“祖母此言差矣,并非廷菲眼睁睁的看着父亲送死,而是父亲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廷菲能做的事,替父亲祈福而已。至于嫡母和兄长,那是嫡母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罢了。有兄长在她身边,假以时日,她必定能明白廷菲的苦心,这些就不劳烦祖母操心了。”
顾廷菲微微笑着回答谢氏,真不知道她们俩那么闲。谢氏深呼吸几口气,连声道:“罢了,罢了,老身真是老了,现在的想法你们都听不进去,既然你们那么有主见,就随你们去吧!”说完端起手边的茶盏抿嘴喝了两口,她这不跟顾廷菲计较了。
谁知小谢氏下一秒,问道:“廷菲,我记得你大姐顾廷珏被丞相府休了,不知道现在何处?”她偏偏就不肯放过顾廷菲,非要挑顾廷菲的软肋说话。顾廷菲听她提起顾廷珏,她也不知道顾廷珏如今身在何处,只听周奇告诉她,顾廷珏带着丫鬟春诗离开了周府,去向不明。
她也曾经派马成岗出去找寻,还联系了江天保,让他派锦衣卫找寻,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消息,也不知道顾廷珏和春诗到底怎么样了?
见顾廷菲陷入沉思中,小谢氏轻咳了两声:“廷菲,你也别见外,二婶也是关心你,才问起这些的,外人都说你和顾廷珏关系好。却没想到顾廷珏落得这样的下场,夫君英年早逝,还被成国公休弃,赶了出来,连定北侯府都没接纳她。想想真是心疼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对了,老太君,您不是说要给子砚找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吗?妾身觉得顾廷珏听合适的!”这话也亏小谢氏说的出口,顾廷珏和程子砚那是八竿子打不着。小谢氏的心肠最是恶毒了,她是希望顾廷菲和顾廷珏彻底闹翻,姐妹不和了。
程子墨和程子砚兄弟俩并不关系亲密,让他们兄弟俩娶顾家姐妹俩,挑事,小谢氏其心可诛。谢氏微微扯了扯嘴角:“嗯,你说的可以考虑,只是不知道这顾廷珏如今身在何处?”程子砚不过是个庶子,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庶出的子孙,并不能给成国公府带来荣耀。
程子墨虽说这些年跟成国公府不亲近,但谢氏心里,还是很欣慰,有如此的子孙能支撑的起成国公府的门面。越说越是不靠谱,她们还真的想打顾廷珏的主意。顾廷菲冷声道:“对不起,要让祖母和二婶失望了,大姐的去向我不知晓。”
她绝对不可能让她们的计谋得逞。蓦得,顾廷菲把玩着手指问道:“二婶,我听说近来陕西一带时常有瓦剌、鞑靼出没,不知道陕西的百姓有没有受苦?”
好端端的顾廷菲提起陕西的百姓做什么,小谢氏下意识的答道:“廷菲,你有功夫关心陕西的百姓,不如在你父亲身上花功夫。”看样子小谢氏还不知晓顾廷菲说此话的用意。
福安郡主噗嗤一声笑出来,下意识的让小谢氏皱眉:“郡主,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吗?”她并不觉得,顾廷菲真是傻,看样子福安郡主也不精明了,这么多年,没有男人在身边,想来也是寂寞,变得痴傻了。也不看看她,有程友陪在她身边,对她宠爱无比,就单凭这一点,就是福安郡主所并不了的。
郡主身份尊贵,可拴不住男人的心,又有何用,她打从心底瞧不起福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