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哈纳章心在滴血,他也顾不得什么了,长叹一声:“老蛮,虽然你平时与我不对付,但你是好样的!对得起大汗,是个勇士!我也不能比你差了,哈纳章还不能死,大汗还需要我保护,我要为大汗吸引追兵!”
往脸上抹了一把,只觉手上湿漉漉、滑腻腻的,全是溅上去的鲜血。
“鸣金,撤吧!”
哈纳章领着残余的军马打算向北逃去,他不敢和脱古思贴木儿一个方向,怕把敌军引往大汗逃走的方向,毕竟皇帝只带着太子天保奴和文武高官区区十数人。
虽然他对大汗临阵脱逃很是不满,但他对黄金家族的忠诚是流淌在血液中的。
只要先跑远了,说不定还能报仇。
哈纳章久经战阵,早已看出明军不过千之数,而他手里还有五千王廷金帐武士,实力几近无损,另外还有其他军队数万余人,何惧明军区区千人马?
这时天已微明,朔风更劲,吹得他的脸n般疼痛。按理说再不用帽子将在外的皮肤捂住,定会被刺骨的风雪冻伤,但哈纳章心乱如麻,根本不想动一动手臂把头脸遮住。
雪虽深,但前边的马匹已经将雪踩实,行动虽慢,但并不会构成太大的阻碍。
前边多是的坚固城池,哪一座城池都可以驻守。蓝玉孤军深入,按照常理来看,他定然不敢久追。
哈纳章想的不错,蓝玉果然命令整军,接管汗庭多如牛毛的俘虏、牛马、金银珠宝等辎重。
蓝玉的心畅快异常。
没想到,千将士奇袭捕鱼儿海,竟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大捷!
鞑靼皇帝脱古思贴木儿率几个心腹逃跑,太师哈纳章率五千王廷金帐武士也已经溃败,整个汗庭不可能再组织起像样的反击。
而大明将士,仅一百余人阵亡,几近无损。
据邓镇来报,皇后阔阔真以下一干后妃、公主都在,只是被看管起来。另外脱古思贴木儿的次子地保奴以及众将领的眷属,一共有两千多人,被安置在十几个帐篷里看管着。
只是剩下的几万军队全部投降了,这些人也要安置,凭目前这千人马,已经腾不出人手去追击脱古思贴木儿和哈纳章。
但蓝玉并不着急。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仗是一场一场打的,这次战役之后,鞑靼汗庭实力损失得太大了,至少有十几年内无力组织南下袭扰大明边疆!
“走!前面引路,去汗庭看看,看看我们的战利品!”蓝玉意气风发。
蓝玉领着亲兵前往汗庭帅帐了,其他将领也分头执行军令。
刚经一场大战的王弼,心还在“怦怦”乱跳,手臂因用力过度,肌肉火一般地灼热,而事实上,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燃烧,像火一样在炙烤着他的心。
他定了定神,侧过脸去问旁边的孙恪。
“大将军呢?”
“大将军去汗帐了!”
蓝玉率领的中军后至,没有看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迳自去了汗帐。王弼也不想闲着,便去“皇后”那边看看。
汗帐里只有“皇后”阔阔真和两个服侍她的侍女。
王弼小心谨慎,绝不会犯不该犯的错误,带着孙恪昂首走入帐内,进门三四步后便停住了脚步。
“王妃请不要慌张,本将已经传令下去,所有将士不得对王妃无礼。请问王妃,你家大汗现在何处?”
“王妃”也是王弼自己想出来的称呼,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阔阔真,打算这么含糊过去。
阔阔真冰冷的脸上掠过一丝幽怨。她的大汗在听到敌袭的时候就披衣而起,令人叫起太子和几个心腹大臣,偷偷地骑马逃跑了,临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和她交待。
他有时间令侍卫叫起文武大臣,为什么没有带上自己这个枕边人?
中原人有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皇帝撇下她如同一双穿旧了的鞋子。
那么这二十年来的宠爱又是什么呢?
阔阔真面色平静,朝王弼弯腰行了一礼,“陛下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
王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位被弃的王妃身材丰满,面色红润,眉眼之间颇见风情,还是脱古思贴木儿两个儿子的生母,居然就这样抛弃了。
“如此,请王妃善自保重,缺什么,或者有人对王妃无礼,只管遣人告诉本将。”
阔阔真淡淡地谢了他,眼看着他领着几个手下大步走出帐外。
两个侍女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毡毯上。
阔阔真也没有斥责她们,坐在梳妆台前,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在太子天保奴的毡帐里,张翼正在审问两个面无人色的侍女。
“天保奴何在?”
侍女一脸惊慌:“太子,太子一向不住在这里。”
狡兔三窟?
张翼接着逼问:“那他平时睡在何处?”
“奴婢,奴婢不知道。”
张翼恶狠狠地盯着两个侍女:“小小侍女,也敢说假话诓骗于我?”
“奴婢不敢!”
“不敢?看老子打不死你们这些贱婢!”
赵庸看不过去,扯着他就往外走:“走吧,这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蓝玉正带人四处搜检,都督佥事耿忠来报:“禀报大将军,有个鞑子将军说他知道鞑子皇帝的下落!”
蓝玉喝问:“是谁?”
“那人说他叫火里火真。”
火里火真是个三十多岁的千夫长,是被前锋营擒获的俘虏中的一个。据蓝玉看来,此人雄壮英武,颇为精干,也是北元朝廷实在腐朽败坏,哪怕一个人再有能力,也是无力回天。
比如扩廓帖木儿,也就是有名的王保保,朱元璋对他的评价是“人间奇男子”,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让北元晚十年崩溃而已。
“火里火真拜见蓝大将军!”
蓝玉亲自扶起他,“火里火真,你知道你家大汗逃往何处?”
“大汗前几日正准备西迁和林,因此,贵军到来之时,便已带领太子天保奴及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一起向西边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