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只剩下蓝玉和王弼,两人相视一笑。
“这次可算是彻底平了北疆之乱了。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您现在可真是功比卫霍,彪炳史册了!”
“真没想到,这小小的滑雪板居然建得奇功。如果咱们骑马自松树堡赶到此处,就算是日夜兼程,只怕也得要一个多月。刚才听人来报,明天这小朝廷就要西迁和林了,和林此去还有一千多里,咱们要是骑马不但失去了建此大功的机会,大军也会劳而无功,嘿,这也是运气。”
“天佑大明,天佑大将军!”
“定远侯,真像做梦一样!”这场轻易的大胜让蓝玉有点恍惚,几疑在梦中。
“这等盖世功劳,大将军您的名声肯定会超过中山王,圣上可舍得再封一个王位?”
蓝玉摆手道:“王位?嘿嘿,咱可没投得一个燕王这样的好胎,只有等本帅死了之后,或者能得个追封。中山王何等功劳,名列大明功臣第一,生前还不是一个魏国公?异性不得封王,这是铁律。”
王弼见左右无人,才悄悄说道:“当初圣上可是说,要与中山王平分江山的”
蓝玉摆手道:“江山只能是一姓的江山,还能和别人平分?你也信?好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给外人听见就不好了。”
王弼转移了话题:“大将军,这降卒有七万之多,万一哗变”
蓝玉皱着眉:“后军还得半个月还能赶到,咱们只有千之众,我最担心的就是降兵反水!你亲自领兵好生看守,都扒了甲胄,去了兵器,万一有sn,立刻镇压,杀无赦!”
他做了一个“斩”的手势。
“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朱高煦对着张辅下令。平时他从不跟张辅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但是今天,他终于表现得像个郡王了。
张辅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朱高煦心中的焦急。
前锋营好容易赶到捕鱼儿海,找到北元汗庭,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蓝玉从后赶来,将功劳抢走大半,这善后的肥差,也由蓝玉全部揽去,燕王估计怄得吐血。
如果朱高煦能擒获脱古思贴木儿,拿回传国宝玺,这才勉强扳回一城。
没有蓝玉军令,丘福和平安都不能出战,只有朱高煦并没有具体的官职,是个自由人,这事由他去干最为合适。
还有抓到鞑靼皇帝是件多长脸的事?这个人的名字能不被天下人记得?
朱高煦却没想过这些,他只想为父亲分忧,自己武力值在前锋营稳居第一,他不上谁上?
“嘿嘿,小爷我厉害得很吧?你看我父王,就派我和你们百户所的人一起去追鞑子皇帝,当然了,我们这一百多个人都多余了,我看哪,带上你大风墩那几个人就行。”
张辅含笑听着朱高煦吹牛,这小子毕竟单纯,丝毫不懂得他父王的苦心。但他当然不会和朱高煦明说,让他小子自我感觉良好去吧。
朱高煦看张辅笑得诡异,不由得心中疑云大起,但再三逼问,张辅却又什么都不说,便悻悻地说:“瞧你这人,哎就看不惯你这神神道道的样子!”
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明,睽违多日的太阳终于出来了。
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倒春寒,好久没有看见这样红艳艳的太阳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朱高煦绑好滑雪板,看见太阳出来了,却很不高兴,皱着眉说:“真的太不巧了!这么大的太阳,过得两天,只怕雪就会化尽,这滑雪板可就用不上了,咱们还是赶紧的,快点追上鞑子皇帝才是。”
张辅抬头打量了一眼雪原,不由得心生感概:“是啊,已经是三月末了。如果在江南,早已经草长茑飞,万木回春了。”
朱高煦横了他一眼:“张小吹,你又吹了,说的好像你到过江南一样。”
张辅苦笑一声,他何止到过江南,他整个就是江南人好吧?
“是啊,这雪迟早得化,而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上鞑子皇帝呢,快点出发!”
晌午时分,张辅和朱高煦领着松树堡一百二十人脚踩滑雪板飞速向和林方向追去。
经过一上午太阳的照耀,雪地表层开始融化,现出无数蜂巢般的孔洞。滑雪板滑过雪地时会发出“嗤嗤”的轻响。
久不见阳光,滑雪板滑在雪地上都是轻快的。北方的雪很干,“空中撒盐差可拟”,风一吹就飞起来,扬得漫天都是。
这样的后果就是张辅他们很难看到脱古思贴木儿逃跑时留下的踪迹。风已经把他们的脚印掩埋得干干净净。
“咱们早点追就好了!”
朱高煦瞅了他一眼:“没事,他们骑马慢,那鞑子皇帝又养尊处优了一辈子,跑不过咱们的滑雪板!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一路上他们仔细分辨踪迹,但是风实在太大了,吹起无数雪砬,将蹄印掩埋得干干净净。
无奈之下,他们选择走大路,这样滑起雪来也安全省力一些。
这草原上到处是雪泡子,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就糟糕了,就算淹不死,冻也会冻死你。
一百多个人沉默地在雪原上行进着。
天是干冷干冷的,冷到吸进去的空气呛得肺部生疼。天空蓝得跟水晶一样没有任何杂质,落光叶子的树一排排地戳在前边,风景倒是绝美的。
朱棣见太阳正好,自己左右又无事,汗庭里到处是忙忙碌碌的人,搬的搬,抬的抬,只有自己清闲不过,便带着几个亲卫走出帐篷,打算去湖边走走。
湖里飘浮的冰块和映在水里的白云变化万端,相映成趣,朱棣看得津津有味,负手相看,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几里。
看了看水里的云,朱棣又抬头看向天下,只见天际云朵形成了海滩上的奇景,并且微妙微肖。他正在感概造物主的神奇,忽听前边有rn笑招呼:“燕王殿下,您也来散步?”
看久了天空,眼睛有点看不清。朱棣转身向后,眯着眼睛看回去,发现是蓝玉和王弼两人,正缓步向他走来。
蓝玉抢先招呼:“殿下好不有闲情逸致!也是,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心歇歇了!”
王弼笑道:“可不是!昨天看见燕王殿下,末将都吓了一跳,殿下的眼圈都陷了进去,面色也不太好,想必是太辛苦了。还好还好,歇了一夜,脸色好看多了。”
朱棣瞅了得意忘形的主副两帅,并没有说什么,拱拱手便打算走开。
“哎,燕王殿下,怎不见高阳王?他可安好?”
朱棣回过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声:“煦儿安好,多承挂念!”
等朱棣走远,王弼轻声向蓝玉道:“只怕是燕王打发高阳王追赶伪元皇帝去了,咱们赶到时还看见他了,并没有受多大的伤。”
蓝玉笑道:“让他去吧!再不让燕王喝点汤,陛下的脸上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