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缓缓点头,目视丘福。
丘福是一员猛将,对于谋略方面却并不擅长,当下抱拳道:“道衍大师说的极好,丘福可没有殿下和道衍大师的眼光,听候命令便是。”
“朱能,梁铭,你们怎么看?”
这二人虽然都是武将,但都以谋略见长。
朱能和梁铭同时点点头,赞成道衍和尚的说法。
“张辅,你去带那俩父女来见本王!”
张辅本来还在为锡伯族父女两人发愁,不料几分钟之间,燕王就打算召见纳齐绿布父女,这么说,以后就不关他张辅什么事了。
脚下飞快,飞也似的跑出了帐篷。
等到张辅奔出帐后,道衍双目光芒一闪,合什低喧佛号,低声道:“阿弥陀佛。殿下正愁没办法在辽东安插钉子,张辅就将这两个锡伯国的人给送来了。”
朱棣笑道:“可不是!这张辅果然像道衍师说得一样有大福报!”
他皱着眉头又想了想:“道衍师,这边战事也差不多了,要不,让这两傻小子再跑一趟辽东,或者能得点什么好处回来也说不定?”
道衍难得地皱了一下眉头:“鞑靼人总是说,怀里的鹰是飞不高的。高阳王勇猛,张辅有谋断,让他们两个去也甚好。”
朱能偷觑了一下燕王的脸色,轻声道:“不过,殿下您如今帐下只有三千人马,派多了人出去,未免引人注目,这派少了人出去,又未必起得了多大的作用”
梁铭听见了,立刻抱拳上去请战:“梁铭愿与高阳王一同前往辽东!”
朱棣摇了摇头:“梁铭,你如今在平安的帐下,可不太方便出去,就这样吧。将张辅带的那个百户拨到煦儿的亲卫队,带一个百户去就行!煦儿,没有兵,自己招,没有马,就去抢!”
朱高煦兴奋地站在朱棣身后,跃跃欲试。这战争狂人只要有仗打心里就高兴。
没想到唱唱歌,射射箭,还能捞来个仗打打,嘿嘿。看样子本王也是有大福报的,上辈子做的好事肯定比张辅多!
“至于那个女人煦儿,还是你娶了做个侧妃吧,都这么大了,身边也得有个人服侍。”
“父王!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我了?她看上的不是张辅吗?”
朱高煦一脸蒙蔽。
道衍微笑赞道:“殿下这个注意甚妙,如此我燕王府便可名正言顺插手锡伯族的事务。”
朱高煦满脸的不高兴,“父王,大师,你们这就将我卖了?咱们大明不是不和亲的嘛!我不去!皇爷爷说过做人第一注重腰杆!和亲这事儿,可不是男人做的!”
“什么叫做卖?让你多读点书,你就不是不听!弄得现在贻笑大方!”朱棣有点生气,面沉似水,瞪了他一眼:“男人纳妾也叫和亲?不学无术的东西!净给你老子丢脸。”
“父王!这是跟读没没关系,反正我不出卖自己的身反正我不纳她,番邦女子哪里有中原女子的好,我反正不要。”朱高煦死命地摇头。
朱棣大为恼怒,面色便很不好看:“一个侧妃,你爱对她好点就好点,不爱对她好点,就冷着,眼不见心不烦!又不是让你娶妻。”
丘福也上前苦心婆心地劝道:“高阳王,您可是郡王,以后注定要广纳妻妾的。一个番邦女子纳回家搁着不就行了?你就当她是个侍女,是座雕像,睡不睡的随您。”
幸亏账内众人知道丘福的秉性,没有人笑话他说话粗俗。
“老丘头,你才睡雕像呢!雕像送你家去吧?”朱高煦地将丘福的话堵了回去。
“你!”朱棣“锵”地一声将腰间佩剑拔出一半。
帐中众人都吓了一跳,丘福顾不得尊卑,几步走到燕王身边,将燕王拔出一半的剑按了进去。又回头看向朱高煦:“殿下别生气,高阳王与我感情深厚!他跟我开玩笑的,玩笑而已,高阳王快快向你父王赔罪!”
朱高煦“扑”地一声跪在地上:“父王,您杀了煦儿罢!纳番邦女子为侧妃我是不愿意的。”
朱棣气得七窍生烟,在他看来,房中放几个女人算什么事情!你喜欢哪个女人,多宠着她也就是了,只是不是太过份,谁来管你家卧房闲事?
见朱高煦当众顶撞他,面子上下不来,手又被丘福死死按住,只气得怒发如狂,手上青筋根根暴起。
众人的目光都向道衍看了过去,希望这老和尚能够说服燕王父子中的任何一个,将这场冲突消弭。
“殿下稍安勿躁!锡伯族的人都还没来呢,且看看情形如何再说。”道衍一句话,顿时将朱棣的怒气消除了大半。
“也是是我鲁莽了!呵呵。”朱棣立刻搭着道衍和尚的话下了台阶。
道衍也不再看向他们,悠然自若地摸着手中的念珠,轻声诵道:“一迷为心,决定惑为色身之内,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譬如澄清百千大海”
道衍的颂经声,让朱棣的心奇迹般安定下来,恢复了威严镇定的模样,坐回自己的位置。
“呵呵呵,高阳王殿下您也坐下,看看那父女俩的态度”众将马上凑趣地笑了起来。
场面一度陷入沉寂,幸好很快张辅就将纳齐禄布父女带来了。
张辅自然不知道,就在他出去的当口发生了一些事情,见燕王帐里气氛古怪也没有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放在这对异族父女身上。
纳齐布禄“扑通”一下跪在毡毯上,端端正正向朱棣一连磕了三个头。姑娘站在他身后半个位,向朱棣行的是蹲身礼。
看得出,她还是蛮矜持的。
朱棣本来坐在正中在檀木椅上,此时便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又咳嗽一声。
这两父女一声也不敢出,更不敢起来。
良久,朱棣才正面看着他们,道了一声:“免礼!”又坐回椅子上去了。
这两父女互看一眼,一齐站起来了。
“看座!”
立时有亲兵搬了凳子过来,放在左下首。
在纳齐布禄初进来时,朱棣已有意立威,见他们样子恭敬,说话语气便温和起来。
他说的是都是鞑靼话,问了几句,那纳齐禄布便恭声回答。
说了半天,朱棣似乎有点激动,又站了起来,在座前走来走去,又一屁股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