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儿海。
邓镇正搂着一个鞑靼公主睡得正香,只听帐篷门口的侍卫低低说道:“咱们国公爷已经歇息了,侯爷请回吧!”
邓镇正在想着,如此,是谁这么无聊非要来打搅自己的兴致?
接着,便传来侍卫闷哼一声,显然是被那什么侯爷一把推开了。
帐帘被撩了起来,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邓镇撩起帐子一看,竟是鹤庆侯张翼。
“鹤庆侯,这么晚了来找本公做甚?”
只见这平日里威风面的鹤庆侯突然跪在邓镇面前:“国公爷救我!”
邓镇将怀中女子往旁边一推,仅着内衫,疾步走过来将张翼扶起,惊道:“鹤庆侯何出此言?”
这邓镇一向不喜欢张翼,只为这张翼为人太过轻浮暴躁,两人过从不算紧密,不知道他如何深夜至此,还用上了如此大礼。
要知道,如今的大明,除了正式场合,比如陛见或者庭参,一般来说,下官见上官也只需作揖,并不需在跪拜。这鹤庆侯平时见他行礼都是敷衍了事,想必今天一定遇到了极大的难处。
张翼从怀里掏出一大把会票,一股脑儿地塞进邓镇手中。
邓镇瞅了一眼手中的会票,心中估算着,估计不下十万两。但他是只老狐狸,虽然很是心动,但并不形之于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邓镇再颟顸,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他咳嗽一声,道:“鹤庆侯,你们份属同僚,岂可行此大礼?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邓镇虽然贪财,但却不会无缘无故的收取,张翼半夜有此行径必是碰到了大难题,这个难题好不好解决他还需要听上一听。收钱当然要给人家办好事,如果太过棘手,咱老邓还是留下这面子的好。
“国公爷,我属下一千人叛逃,眼下无法向大将军交待,只求国公爷在大将军面前替我缓颊一番,救我一命!”
邓镇心道,你属下一千人叛逃,提兵追去即可,就算要追究责任,以大将军和你的情份,也不至于要杀你,何必重贿于我?不对,他犯的决不是约束下属不利之罪!
联想起这几天张翼都不在大营,邓镇心知,肯定是这鹤庆侯带兵去干了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怕大将军追究,这才求到自己门下。
因此,他正色说道:“鹤庆侯,你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老头子哪敢轻易去捋大将军的虎须?”
张翼无奈,膝行上前一步,悄声道:“我与那百户张辅有隙,乘他去草原侦察之际,想带兵去杀了他。没想到这小子乖觉,竟给他跑了,我带的那些士兵太过无能,竟然没有打过他们,还被那张辅生擒了我想着,若是他到大将军与燕王那里告状,大将军必会杀我!求国公爷解救!”
邓镇心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怎么不早说?因私仇杀一个小小百户,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张翼为什么不去求大将军?却来求我?
邓镇心里还是有些游疑,一味推托,怕这是个烫手山芋。
张翼无奈,一咬牙,从怀里又掏出一把镶满名贵宝珠的七星bs。
这把bs邓镇非常熟悉,乃是北元已故大将王保保贴身之物,后由皇帝赐予张翼之父张聚,平时张翼从不舍得拿出来,不想今日居然舍得送给他。
别的倒也罢了,但是邓镇对于收集兵刃却有别样的爱好,尤其是这bs上的七颗宝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他早已垂涎三尺。
此时,一见此刃,一抹精光顿时从他耷拉着的眼皮底下冒出,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开始上翘。
“国公爷,我不过是想杀一个小小百户,大将军虽然震怒,但若有国公替我说情,大将军想必不会这么绝情。国公爷的话,大将军是一定会听的。若能助我渡此难关,以后还有厚报!”
邓镇一咬牙:“好罢,我就舍着这老脸,跟着你往大将军那里走一遭。”
大将军帅帐。
蓝玉尚未就寝,正独自在察看张挂在墙上的地图,心里在推演进攻蛮子的计划,忽听亲兵队长禀告邓镇求见,被打断了思绪,他有些不太高兴。
“申国公,你是搂着鞑子公主睡得不爽呢,还是哪个妃子侍奉得不周到?有什么事就不能明天来说?”他打着哈哈。
“大将军,嘿嘿,这么晚来帅帐,为的倒不是自己的事,是那鹤庆侯”
一听到这里,蓝玉便霍然回头,沉声道:“鹤庆侯?”
邓镇觑着蓝玉的脸色,竟然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不敢拖延,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他和那百户张辅不对眼,私下带兵寻衅,不料,他带去的兵竟然全被那张辅抓了,这才求到我这里来,想让我替他讲几句好话。”
蓝玉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他人呢?”
邓镇觍颜笑道:“现在张翼正在帐外候着。”
蓝玉吩咐道:“叫他进来。”
进得帐来,张翼别的不说,先往地上就是一跪,哭丧着脸说道:“末将无能,求大将军重重治罪!”
“怎么个无能法?”
张翼看了看蓝玉,又看了看邓镇,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末将,末将去找张辅寻衅,不料我手下的兵马不不听军令,四散而逃,只怕,只怕现在全被那张辅俘虏了!”
蓝玉冷眼看着张翼,没有接话。
蠢货!怂包!废物!带一千精兵前去袭击高阳王那一百多人,居然失败了,还被别人反俘虏了?
你还活着回来干什么?
尤其是回来之后,还自作聪明的去找这邓老头子,蓝玉狠狠地瞥了邓镇一眼。
“申国公,你的意思是?”
邓镇看了一眼面如土色张翼,又瞅了瞅蓝玉的脸色,感觉有些不妙,他陪笑道:“鹤庆侯毕竟于国有功,看在他往日功绩的份上,从轻发落?”
蓝玉问道:“将张翼从轻发落?那些被俘的士兵岂不是要死?他们的家眷呢?!”
说着说着,蓝玉的语气越来越重:“你张翼的性命就是性命,别人的性命就都不是性命了?在我蓝玉的眼中,你的命,跟其他士兵的命是一样的!你这废物还敢回来!”
听到此处,张翼心知大事不妙,蓝玉只怕是要对他下毒手!
毕竟,他去截杀高阳王是经过蓝玉默许的,如今他失败而归,蓝玉定然要杀人灭口!
想到这,他一把将悬在邓镇腰间的七星bs拔出,只见寒光一眼,便向着蓝玉疾冲而去。
张翼是想劫持蓝玉,搏个一线生机。
蓝玉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往旁一让,张翼用力过猛,立时将背面卖给了他。蓝玉手如虎爪,一把擒住张翼的右臂,往下就是一折。
只听一声惨叫,张翼的手臂骨头竟被蓝玉生生折断!接着,被蓝玉揪住胸口,犹如举鼎一般,被他高高举起。
“你这袭爵的废物!还敢跟本帅动手!连你父亲一成本事都没有学到,若不是你父亲是我的老部下,我蓝玉何苦这般提携关照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败了就该死!下去找你爹好好学点本事!”
蓝玉咬牙切齿地大骂了一通,犹不解气,将张翼往地上重重一掼,下脚一踩,将他胸口的肋骨踩断了几根。
张翼口吐血沫,眼睛暴凸,蓝玉用靴子在他胸口狠狠辗,将他的骨头全部辗断。
邓镇脸上一凉,伸手一摸,是血!
张翼死得如此惨烈,将邓镇吓得魂不附体,他抖抖索索地说:“大将军,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看什么看?收拾一下!”蓝玉大步走出帅帐,吩咐闻声抢进的亲兵队长。
经过呆若木鸡的邓镇身旁,他冷冷地留下一句话:“老东西,以后给老子安份点!”
看着蓝玉远去的背影,邓镇长吁了一口气:“直娘贼!这个活阎罗老邓我这十几万两子银子赚得真不容易!简直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拿命赚钱啊,幸好没亏本,没亏本!”
他喘匀了气息后,摇摇头,拣起蓝玉扔掉的七星bs揣回腰间。